“想用锁魂钉将我逼出这具身子?”就在七七和梦南天收回目光之际,依然坐在地上休息的楚江南却忽然勾了下薄唇,浅笑道:“我倒不介意和你大师兄,以及这位师兄一起共归于尽。”
要是换了之前,七七一定会骂他一句无耻,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进入了他的梦乡,见过千百年前的种种之后,她竟有那么点不忍心对他责备了起来。
一正一邪,一善一恶,其实都是那个人,他有宽容大量的一面,也有邪恶残暴的一面,一个人活太久,心底那只恶魔越来越茁壮,当它成长到再也不受另一个自己控制的时候,便成了如今这般。
事实上,又有谁能真正理直气壮说一句,自己心里没有那么一只小恶魔?
七七也冷静了,这次,彻彻底底冷静下来。
她走了过去,没有任何敌对的态度,声音也柔和了不少:“就算过得了今夜,就算以后你能继续占据师兄的身子,接下来的日子你真的能过得心安,过得幸福吗?”
“那么,你来告诉我,什么叫幸福?”楚江南缓缓睁开眼眸,眼底含笑地看着她,“我现在不喜欢你了,七儿,我发现这世间还有许许多多有趣的事儿,比起那所谓的情情爱爱不知道要有趣多少倍,我……”
“告诉我,你要如何才能消掉那口气?”七七不理会他的讽刺,将他话语打断,认真问道。
“积聚了千百年,如何能消?”楚江南淡淡看她一眼,唇角全是不以为然的笑意,“你还是七儿,你却又不是七儿了,就算你回到我身边,你也不再是过去的你。不要想着用自己的弥补什么,我不需要,谁都不需要。”
“我从来没想过要用自己去弥补什么,我就是我,七伤所做的一切与我无关。更何况,就算留在你身边,对你来说也不是一种弥补。”这一点,别人看不透,他和七伤看不清,她却看得清清楚楚。
深吸一口气,她坚定道:“哪怕一辈子陪着你守着你,到头来离幸福也是相距十万八千里的事,那不是幸福,那不过是一种欺骗,一种伤害,因为,这辈子我爱的人是玄迟。”
那话语很淡,却很真诚,容不得一丝虚假,也不会有半点虚假:“我爱他楚玄迟,不是玄天,不是惊鸿,不是任何不相干的别人,我爱的,只是我的夫君,楚国战神玄王爷,玄国开国皇帝玄王,我慕容七七的夫君玄公子,你明白吗?”
不管上一世,上上辈子,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就算她身上真有七伤的三魂七魄,那也是经过了轮回洗礼的魂魄,就算偶尔能让她回想起些什么,却始终不过是残存的回忆。
她所经历的一切才是她真正的人生,她的人生只和她自己,以及所有她在意的人有关,和什么灵洞天,什么轮回老人七伤玄天惊鸿没有半毛钱关系。
刚走到晶石堡垒外的两人忍不住住了步,不是想要偷听些什么,只是,脚步莫名就停了下来。
玄衣白发,白衣青丝,没有看对方半眼,那一刻,没有谁心里兴奋若狂,也没有谁心里绝望得想死,一切,似乎早已经注定了那般。
一切,已经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自然,自然到让人完全挑不出半点刺儿来。
但,依然有人不甘心,依然,有人放不下。
楚江南的目光在七七的话语中越显冰冷,甚至,就连夜澈再看七七的时候,眼底也满是怨念和不甘!
“你以为你真的只爱楚玄迟一个?”这一刻的楚江南,他脸上的表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有几分狰狞,“你以为七伤每一世都活不过二十,都是我作的孽?”
楚江南的话,让晶石堡垒里外所有人,心里顿时升起了巨大的疑问。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若不是他在作孽,天劫如何存在?
“是你自己执意要死!”夜澈愤怒的目光紧锁在七七脸上,眼底那份大家熟悉的笑意没了,如今,全是陌生的寒意:“我每一世都在救你,我那么疼你,可你?永远只有一个执念,永远想着要找到那两个男人,二十岁生辰一到,你就能想起当年的爱恨情仇。不管那一世你与我夫妻情深几许,也敌不过那一世留在你心中的遗憾!”
“我为你将心中怨恨封锁在残画中,一半的自己忍受千百年的痛苦,你又为我做过什么?不是你活不下去,是你根本不给自己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众人,竟在一时之间完全无话可说,这口怨气封锁在残画中,不是他自己不甘,原来恰恰相反,只是为了不让自己伤害那个叫七伤的女人,轮回老人才会如此自残,生怕另一个自己跑出来,因为不甘而去伤她?
他封锁自己……只为了疼七伤,可七伤……一旦想起玄天和惊鸿,便立即舍他而去,每一世……都在重复着一种伤害,都在……伤害这个对她又爱又恨的男子?
没有人能说出半个字,就连七七也是一样,不管自己是不是七伤,此时此刻,竟忽然对眼前这两个男子彻底愧疚了起来。
真相,往往出其不意,却是血色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