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不曾,高判官只是把箱车车体的活计交由城里的木作匠人干,再由基地木作匠人验查收货。谁家手艺好以后就把活多交给谁家干,还借给他们钱扩大作坊、多雇人手。这样一来城里的匠人们多了活计能挣到钱,基地里也不用耗费人手。他说这是大人您的点子,叫做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算事儿。末将刚开始还有点想不通,总觉得钱被外人赚了去,后来高判官给我算了一趣÷阁账,说是腾出人手可以生产更多火箭、甲胄和轴承,算起来要比自己造车体赚得多。假如箱车可以售卖的话,一辆整车的价格可以抵付数十辆车体的费用。”
第二个猜测也被王冠否认了,为了怕驸马再猜下去,而且越猜越不堪,王冠加快了语速,把箱车的生产过程讲了一遍。
“我靠,都会玩外包养供货商啦!你们丫挺的打仗没几个天才,怎么一到做买卖的事儿上就个顶个的精明呢!”这句话是洪涛自己小声嘀咕的,还是有感而发。
来湟州这些日子里让他对宋朝的军事素养感到了深深的绝望,皇帝和朝臣们不是不愿意整顿军备,而是真不太拿手,只能将就维持,甚至产生了抵触情绪。但凡有关打仗的事情就反对,这也是人性使然。
可是一到经济方面这群人就活了,各种奇思妙想层出不穷,有些地方让自己这个多了一千年阅历的穿越者都不得不由衷佩服,难道说这就是一个国家的气质?
“大人您在说啥?”王冠都快把耳朵支楞成驴耳朵了也没听清楚驸马的评价,有点惶恐,生怕高翠峰做错了受到惩罚。要是再把高翠峰弄走,那他就真成光杆司令了,基地里大事小情都得管,还不累死啊。
“我说很好,这么做很好,只要不影响其它工作,箱车你们想做多少就做多少,想卖多贵就卖多贵。干脆,你回去和高翠峰说一声,让他单独再成立一个车行吧,就叫大众车行,与乌金行区分开来。轴承、车轴、钢板弹簧统一从乌金行采购,售卖箱车所获钱物单独入账。”
洪涛很快就从怨念中恢复了过来,高翠峰做的很对,箱车也当然可以售卖,这玩意对大宋只有好处没坏处,。
一旦流行起来势必有人要仿造,其它零件大宋的匠人都可以模仿,唯独滚珠轴承和弹簧钢板只能靠乌金行提供。这样一来乌金行就会成为好几个产业的上游供货商,同时带动一大堆作坊走向产业升级的道路。
赚钱并不是洪涛想要的结果,光是金明池乌金行销售的蜂窝炭铸铁炉、宝绘堂越来越大的印刷量、琼林苑里呈几何数级上升的白色小蜡虫换来的利润就够自己折腾的。飞鹰社干脆就成了驸马府的零花钱,更别提还有花膏的恐怕盈利能力。
它根本不是在赚钱,而是合理合法抢劫。一公斤花膏的实际利润就能够一营禁军一旬的粮草支出。到了明年花膏的产量还会猛增,粗略估算就有上千公斤,愁什么钱啊。
他需要的正是那些被乌金行吸引、诱惑的大宋商人和手工业者,科技这个玩意吧,只能往前走不会倒退。
只要某种新技术被发明出来并得到了实际印证确实能明显改变人们的生活,尤其是日常生活,那就谁也挡不住它的发展。这个谁也包括皇帝,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就这么任性。
而人呢?又会随着科技发展同时改变思想。赶驴车的人肯定和开汽车的人不是一种思维模式、用智能手机的人也肯定和打公用电话的人想法不同、习惯用纸趣÷阁计算和干啥都用计算机的人又不太一样。
所以结论就得出来了,这次洪涛不再试图用强权去改变人们的思想,而用打算利用科技先影响人的生活,进而促使习惯科技变化的人主动去改变思想。
要是比较起来,前者更直接、更干脆、更快速、但也更脆弱;后者很慢、慢的令人着急、甚至让人看不清目标。
可一旦开了头,速度就会越来越快,最终很可能连始作俑者都控制不住,效果也特别实在,谁都无法在短时间内逆转。
两种方式说不上谁好谁坏,前者也能先把别人思想强扭过来再慢慢以科技发展为辅,同样不比后者轻浮。后者也能通过改变别人思想而达到控制权利的目的,应该说它们是相辅相成。
只不过凡事都难以达到完美,就洪涛个人而言无法直接利用第一种办法,所以只能换个角度,但目的没变。
至于说要把车行从乌金行里单独分离出来,完全是出于管理方便的考虑。好几个实体产业混在一起不分彼此,业务量一多就很难厘清账目了。不仅无法从数字层面表现出各自的趋势,还会给一些可能存在的有心人提供变质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