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的田埂上有几个农夫正在忙碌,洪涛直勾勾的走了过去,先是蹲在两个大瓦罐旁边看了看,又伸手进去抓出来一把白色的粉末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好像不过瘾,舌头跟着就伸了出来。
“这位军爷,此物不能吃,臭的,快放下……”这群人已经引起了田里农夫的注意,见到有人从瓦罐里抓东西往嘴里放,立刻就跑了过来,边跑边喊。
“莫慌,我来帮你家的地把把脉。王亿,去车座下面把百宝箱拿来。”农夫自然是靠近不得,被黄蜂拦在了几步外。洪涛摆了摆手,一边拿起自己的水壶,一边在土地上挖了个小坑,倒入清水还用手指搅动。
待赵佣提着箱子跑过来,洪涛从中拿出几片淡黄色的小纸条,挨个放入泥水中再提起来。说来也怪,小纸条开始变色了,说黄不黄说粉不粉。
“这片地是你家的?”等几个小纸条都变了颜色洪涛才站起身,随手拍了拍赵佣的肩膀,顺势把手指上的泥水抹在人家孩子的衣服上。
“……是俺家的,有府衙发的土地证,还未到秋课,求军爷再宽限些时日……”
五十多岁的汉子皮肤黝黑,脸更黑。这些穿得花里胡哨的军人他见过,当初就是这些军人拿着账簿把庙产查抄了。新军不新军的老百姓还分不清,只要这些当兵的一出现,他们就觉得是来收税的。
“哈,和秋课无关,你家这地种的不对,照此下去明后年的收成得减二三成,三五年后就啥也种不了啦。”
大名府的百姓在这方面比不上甘凉路,见到官和吏是从骨子里害怕。洪涛不想去和他们讲啥规矩不规矩的,没用,而是抓起一把土。
“……军爷会种地?”汉子没敢撇嘴,估计心里早就撇过了。就您那双手还敢冒充庄稼人,我呸!
“会种地谈不上,但本……我会用肥。你家买的是禾大壮比肥田粉便宜些,但它不是什么地都可以用。你家这块地性酸,禾大壮用多了会变成薄田,还容易生虫害,卖禾大壮的商户没有和你讲过吗?”
这次洪涛没装逼,他真不太会种地,可是会说地,理论知识杠杠的。硫酸铵当做化肥使用很不错,但它有副作用,容易引起土地酸化。在中性或者碱性土地上用用还没事儿,原本就是偏酸性土壤再下这么大剂量就成祸害了。
化肥这种新事物老百姓还不太了解,还以为像农家肥那样多点少点无所谓。实际上化肥用不好不光不能对庄稼生长起促进作用,反而会成为祸害。
在甘凉路和湟州有儿童团办的农业培训班,如何种好地也是一门学问。可惜在大名府路暂时无法大面积推行湟州的新政,基层官员的抵触情绪太强,就算皇帝给自己这些权利,想改变也得耗费几年时间。
当初自己让朱八斤设立商铺专营化肥时已经千叮万嘱强调过这个问题,看来执行的还是不到位,这个大秃头有点不听话了。
“讲倒是讲了,那么多谁能记得住,这又不是生病吃药,会那么邪乎?”
黑脸汉子还是不太信,这话要是一位好庄稼把式讲的必须琢磨琢磨,可出自一个双手细皮嫩肉的士兵之口,就不太可信了。
“爹,买药的时候人家给了一本书,还让回家必须按照书上写的配药,您就是不听……”这番对话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也包括另外几个年轻农夫,终于有明白人站了出来。
“哎,看看、看看,还是您儿子有见地。这些药就是我的祖传秘方,岂能不知道药理?还是听您儿子的吧,按照说明书上讲的做。您想啊,咱人得了病是不是得照着大夫开的方子吃药,禾大壮就是给庄稼开的药,也得照着方子不能胡来。”
小伙子的话让洪涛很欣慰,本以为是朱八斤阴奉阳违,现在看来是冤枉那个大光头了,合算是这个老汉不学无术,自己太经验主义。
“俺家无人识字……找人念了听莫不是要好多钱。”黑脸汉子觉得这番话听着有点道理,可还是舍不得找人花钱请教。
“小哥,去,回家把书拿来,我念给你听,很容易,三遍记不住就抓你爹去修路!”
洪涛真是好脾气,干脆往田埂上一坐,不教会不走了。教授的方式也很有疯驸马的风格,蛮不讲理,不想学也得学,敢说半个不字让你家破人亡!
这户人家没敢硬顶,小伙子撒丫子就往家跑,生怕跑慢爹就没了。教授的过程也不曲折,这玩意根本没难度,也不用认字,说几遍就会了。
洪涛还不白教,写了一张纸条交给老汉的儿子,让他把这些禾大壮拿到县城里换同价的肥田粉回来用。虽然数量少了些,但肥力足够用,肥田粉不会酸化土壤,还能改善土壤的酸碱度。
可是不能白教,得让这家人闲下来的时候多给村里人讲讲禾大壮与肥田粉的使用方法和特点,过些天再回来检查,如果还有弄错的依旧要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