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浮生咧嘴一笑,“皇兄,这人证,应该做不得假。”
陈骁也笑了起来,“人证什么的,做不做数。这是刑部来断,英杰,你来说说。”他对着刑部尚书郭英杰招了招手。郭英杰从队列之中走出来,来到台阶之前。陈骁点了他的名,但是这个难题,他可不敢接。
“陛下,俗语有言,人证物证具在。《大贠律》中刑律有言,人证与物证俱有效用,但是依具体事例裁定。以物证为主,人证为辅。二者相合,才能下定言。”郭英杰行礼道,“王爷所言知识,事关重大。如只有人证,一时之间,怕是难作裁定。”他这番回话,讲明了自己的慎重,也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陈骁听了这话,也是借着台阶就下。“朕也是这个意思。浮生,纵然你能证明他的身份,可空口无凭的道理,应该不用朕教你吧?”
陈浮生没有一丝诧异,他继续说道:“身份如果不是真的,我也不会带他来。物证,也有。当年李家与庞大人来往的信件,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物证?”
陈骁眉头皱起,“哦?看起来,你是有备而来?”
“皇兄。”陈浮生恭敬万分,“为了大贠基业,臣弟自然是要做完全准备的。其实除了这个李家人,我还准备了另外一个十分重要的人证。如果不出意外,有人会将她带来,届时,还请皇兄放他们进来。”
陈骁低头看着他,没有说话。陈浮生很是耐心地等在原地。同出一母的兄弟二人,静静地对视着。他们不说话,在场做臣子的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最后,还是庞恭自己,打破了沉默。他从原先的位置走了出来,来到了陈骁面前,与陈浮生并肩而立。
“陛下。”庞恭一丝不苟的行礼,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此事,确实是我所为!”
在场大小官员俱是一愣,心下议论纷纷。奈何此时不能开口出声,只能将所有想法按倒在心底。姬揆在庞恭走动的时候,心底就已经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皇上视庞恭为左膀右臂,为大贠中兴的肱骨之臣。但是不管什么事情,与谋反二字沾上边,那便是洗不掉的屎,撇不清的骚。寻常人避讳不及,庞恭这一头撞上去,实在是不智。
更何况皇上刚才让郭英杰来找台阶,摆明了是想要保庞恭。面对陈浮生的指控,庞恭若是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做过,只要不是亲口承认,再大的罪,恐怕也就是一个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姬揆自己心中都替陈骁拟好了处置方案,按照《大贠律》中的避退之则,赶庞恭回家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启用就行了。但是现在,庞恭自己当众亲口承认了,用不客气的话来说,那就是相当于嫌犯亲口认罪。这可是一件麻烦事。
“倔老头就是倔老头,自己倔不打紧,这让陛下如何下的来台啊!”姬揆叹道。
陈骁将目光,落到了为自己,为大贠辛苦多年的老臣身上。他最初是陈天宇那个逆臣贼子举荐的不假,但是他是真的有大才。哪怕当初因为这件事被御史台攻讦,陈骁也是一手压了下来,铁了心要启用庞恭。之后拜庞恭为相,让庞恭力主改革,可谓是将庞恭推到了最前面。
在一众非议,怀疑,反对声里,庞恭能够如同礁石一般一动不动,那全是因为有大贠天子站在身后!
庞恭那有话直说,有事便做的执拗性子,是他主导变革,不畏风雨所动的最有力的内心支撑。然而在今天,这性子却给了陈骁一个难题。
自己痛恨宇王谋反一事,哪怕时至今日,依旧还在追究当年所有涉事之人。大贠大小官员,只要能够发现当年宇王谋反牵扯到的人物,俱可得到嘉奖。这是给全天下一个杀鸡儆猴的态度。
现在宇王六年之后才被抓获行刑之事已然通过陈浮生之口昭告天下,而庞恭竟然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人物。自己一如既往厌恶谋反案的态度,遇上了自己在政事上最好的搭档。
“庞恭啊,庞恭,你还真是给朕出了一个难题啊!”陈骁看着庞恭,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