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是知道香菱的身世的,既然要历练尘世,怎么着能救一个,那就算一个。
……
一个时辰之后,薛蟠在酒桌上趁着酒兴,说子尚大哥身边没有丫鬟服侍,我屋里的香菱平日最是乖巧不过,听妹妹说,便是林家县主见了她,也是爱的不行,大哥不妨便带她回去,以来可以让大哥起居方便。
陈昭嘴角笑了笑,连拒绝的想法都没有。
薛蟠见他答应,十分喜悦,忙喊过小厮吩咐道:“去吩咐香菱一声,让她先好好拾掇拾掇,待会儿便随林大哥回府!”
……
而此时,女主人房中,薛姨妈正搂着香菱,一脸怜惜的说着什么。
香菱听闻自己被大爷送了人,太太也是同意的,不由得有点害怕,一双大眼睛中也渐渐蓄满了泪花儿,偏又不敢落下来,更不敢出声。
薛姨妈笑道:“瞧你这个傻孩子,不定还以为我卖了你呢。你放心,大爷是有点混账,可是他再不待见你,我也舍不得将你推入火坑,我可告诉你,你能服侍陈家大爷,可是再没有的福气了。”
薛姨妈平日里素喜她乖巧,说话间,少不得拉起来揽在怀里,‘亲啊、肉啊’的一通哭喊。
薛宝钗在一旁默默相陪,只等两人将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才拉过香菱宽慰道:“姐姐,这其中的关节你也晓得,我与母亲虽舍不得你,但却也愿意你跳上高枝,那陈大爷是新科进士,文武双全,年及其轻轻便做了正三品的高官,是个大有前程的,姐姐以后去了他家,怕不比跟着我那混不吝的哥哥强上百倍?”
那香菱听了却只是掩面啜泣,半响才哽咽道:“我……我就是舍不得太太和姑娘……”
听她嘴里只说舍不得自家母女,却半句未曾提及薛蟠,宝钗便知她心里其实已经‘许了’这桩姻缘,于是又替薛姨妈做主,选了一套喜庆的头面首饰与她换上,权当是送的嫁妆。
待到前面吃饱喝足之后,便安排了香菱,上了陈家的马车。
这几日,香菱没少听薛家三口说起陈昭,因此在初印象中,便觉得陈昭是一个青年哪吒的模样。
身躯如铁塔,面容胜宝玉。
在扬州杀盐枭,在京城整街道。
世家子弟背诵的英雄谱,他排名前列。
年纪轻轻便封了爵位,如今已经是英武子爵,正三品的詹事府詹事,还担任实权的大理寺左少卿,是科举制以来,新科进士所担任的最高职务。
丫鬟中也说他是当代霍去病,大周赵子龙什么的。
因为听了太太和姑娘的安排之后,虽然惶恐,内心倒是许了八分了。
此刻待在马车里,小心翼翼的看了陈昭一眼,见他眼睛微微闭目,虽然坐在那里,腰杆却如标枪一般挺直,一张清癯俊秀的脸孔,剑眉入鬓,凤眼生威,端的是浊世佳公子一般,委实不敢相信他是名震京城的大官。
以香菱不多的见识,心里倒是生出了一句话:“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只是这么俊秀的公子,端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似乎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莫非自己入不得他的眼睛。
可别打发自己配了小子……
“听说你是人贩子拐的,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姓什么吗?”
香菱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
她娇躯微颤,忙轻轻抬头,正看见陈昭在看向自己。
一双眼睛十分清澈,又十分淡然。没有半点别人看她的那种令人害怕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安。
于是稍稍镇定了些,抿嘴强笑道:“奴自小被拐,早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以前的事早就不记得了,想找到‘父母家人’谈何容易?再说如今我也已经习惯了,大爷也不必为我费心操劳什么。”
听到她言不由衷的话语,陈昭的声音和语气丝毫没有改变:“老爷我在大理寺主审积案弊案,当然也可以看到那些陈年旧案,记得翻阅薛蟠案宗的时候,发现当初的金陵一案,颇有蹊跷之处,或许当时的金陵知府贾雨村,知道你的身世也未可知。”
“大爷!”
不等说完,香菱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激动的道:“大爷真能查到我爹娘的消息?!”
“未尝不能。”陈昭语气十分平淡,充满着十足的自信。
香菱也知道自己眉心处的菱形胭脂记十分明显,若是真有人能顺着这个胎记寻找,或许真的能找到自己以前的父母家人。
再说自己新认识的主子在京城何等威风?他一个小小姑娘都听得如雷贯耳,当下登时激动的难以自制,向后缩了缩身子,猛的一个头磕在地上,颤声道:“求大爷开恩,帮奴婢查上一查!若能查到家人消息,奴婢做牛做马,尽心伺候大爷。”
她磕了一个头,还想继续磕的时候,忽然被以一股其柔和的力量托住,这头便再也磕不下去,不由得一呆。
“你也不必如此,我知你是一个可怜的小姑娘,平素十分乖巧,所以便顺水推舟,接你出薛家,你既然进了我陈家的门,替你寻找家人之事,我自然责无旁贷——来来来、先起来说话。”
一边说着,陈昭一边伸手去扶香菱。
他内功何等精湛,真要扶起一个人,便是不伸手也能做到,但此时却偏要伸手去扶那娇娇弱弱的香菱,然后不经意将香菱直接纳入怀里。
香菱身子一软,闻到一股丝丝的男儿体香,顿时心神俱醉,不知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