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卿早早就醒了过来,她忍不住扭头看着身边的陈昭。其实进入府里的那一刻,她就隐约猜到有这么一天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也这么突兀。
陈昭突然睁开了眼睛,吓得夏若卿连忙闭上了眼睛,只是随即明白自己是掩耳盗铃,不由又睁开了双眼,四目相对,说不尽的温柔风情。陈昭心头一荡,伸出了禄山之爪,还未及身就被夏若卿坚决地推开了。
“天色将明,老爷不要再孟浪了。”
陈昭笑了笑,压住心头的邪火,把手枕在头下,就这样直直地看着枕边人。
夏若卿被这炯炯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找话题问道:“当初你是不是馋我的身子才救得我?”
“小娘子这身子,就是大罗金仙、罗汉金刚沾到味了,也要下凡求快活了。”
夏若卿不由脸色更红,但依然坚持道:“我问爵爷话呢,不要躲闪乱扯!”
陈昭正色道,“当初你与贾蓉琴瑟和谐,我顶多羡慕下他,流些口水就算了。只是鲸卿突然求我救你,追问之下,道出了真相,也就不得不救你了。”
“不得不救我?那为何还要贾蓉写一封离合书,逐我出宁国府。”
“贾蓉隐忍阴厉,又异常谨慎。我若不装作好色之徒,他又怎么会信我。”
两人默然无语,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紫鹃在屋外叫道:“老爷,天色已亮,该赴衙了。”
赵怜卿心里有愧,吓得坐了起来,露出了无限美好的上半身,看到陈昭泻火又冒出来……
最终陈昭比平时晚起了半个时辰,在门口候着的紫鹃神情复杂地看着陈昭,不由得开口道:“老爷,今儿早上你还没晨练呢。”
陈昭老脸一红。
每日晨练是他的必修课,以前和晴雯再怎么……。也从未耽误过晨练,今儿个不知道怎么了。
晴雯的眼神则是一副幽怨的神态。
“呵呵,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陈昭面色自然,浑若无事,往外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身子,回头看向晴雯和紫鹃,笑了一下:“想快些长高长大吗?多吃肉,多锻炼。”
紫鹃:“……”
晴雯:“……”
陈昭已经出了院子许久了,晴雯才回过神来,转头对紫鹃道:“姐姐,从今天开始,咱们狠狠地吃肉,多多吃肉。”
“咱们?”紫鹃脸红了。
“对!咱们!”晴雯很坚定。
……
八月间了,孝德帝给陈昭安排了一个职务。
以陈昭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江南,前往江南,随带处理常州李家侵占田地一案。
为让陈昭方便查案,孝德帝又让陈昭复任锦衣卫同知,可以带若干人一起前往江南公办。
而私下里,孝德帝将陈昭召入文渊阁,给他说了一番话。
不过接下来的半个月内,孝德帝倒是不像以往那般着急,动不动催促常州李家之案,无论是上朝还是私下面见群臣,从来不提这件事。
这个态度朝臣们明白了,皇帝只是派陈昭去查案,至于查案这件事,似乎没那么重要。
可是皇帝为何要“派陈昭去查案”呢?
……
朝野上下都在猜测皇帝的深意,而荣国府却不会琢磨这个。
因为荣国府出了一个大新闻。
凤姐怀孕了。
这本来是一个好消息,可但荣国府却内部表现不一。
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荣禧堂旁边的主院里,王夫人的头发都白了两根。
周瑞家的一下下给她揉着头,“太太不必着急,这才刚怀,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
确实不一定。可万一是男丁呢?
一想到这里,王夫人就忍不住头疼。
要知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只会给二房办庶务的贾琏忽然间改头换面了,竟然跑回衙门,重新做事去了。
结果没几天,就从从五品的同知,升为正五品的通政司经历了。
这个品阶,也一下子超过了蹉跎了十几年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贾政。
大房的势头,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压住了二房。
这贾琏如今官运亨通,若再生下子嗣,过得几年有了根基,等到宝玉长大,别说爵位,整个府里只怕都不剩什么能留给她的宝玉了。
不错,宫里有娘娘在,老太太也挂着宝玉。
但是毕竟有一天,老太太会走,娘娘也鞭长莫及。
有一句话说得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想到这里,王夫人忽地站了起来,举止突然,周瑞家的吓了一跳,提着心询问:“太太?”
“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些上好的金丝燕窝。你去取了来送过去。凤哥儿有了这样的喜事,我这又是做婶母又是做姑母的,总得去看看。”
周瑞家的知道王夫人每每思考问题的时候,都会支开所有人,连忙嘴上应了,不一会儿提了东西过来,便往凤姐院里去。
以前凤姐管家的时候,住在荣禧堂后面的独院里。
但如今凤姐推卸了差事,跑到长房那里尽孝,早就搬到贾赦所在的大院里住了。
贾赦的院子,王夫人一般是不会去的,所以他让周瑞家的过去。
王夫人一个人在荣禧堂内细细思索。
老爷是个无用的书生,做工部员外郎十几年了,根本升不上去,可见是个清高不中用的,珠儿也没了。宝玉还小。府里的不中用,便是娘娘在宫里支持,又能如何?
二房如今这等情形,只怕大房早就在那里看笑话。
也难怪凤丫头和琏儿去了那边。
只是二房,万不能让大房起了势头。
毕竟宝玉做荣国府的正经公子,怎么都比荣国府的堂公子要来得有身份。离开了荣国府,他们二房在这个满是达官贵胄的京城,什么也不是。
大周朝的国舅爷,也没有什么爵位。
所以,他们不能离了荣国府,甚至更要把荣国府揽入怀中。
否则,失了荣国府,二房如何立足?
想到此,王夫人站起身来,便去了荣庆堂。得和老太太商议商议,叫他进学才好。他已有十二岁了,再不能只知与房里丫头玩闹,和姐妹们谈笑,成什么样子。
他若不成器,当娘的费心费力便都只能是徒劳。
……
周瑞离开之后,凤姐的房间里,只有凤姐和李嬷嬷在。
此时怀孕的凤姐稳稳当当的坐在床上,一脸震惊的看着李嬷嬷。
只见李嬷嬷手里拿着那盒金丝燕窝,左动一下,右动一下,也没见怎么收拾的,就从盒子的角落里收集了一堆粉末出来。
“这是……”
“二奶奶,这东西在宫里经常出现。”李嬷嬷冷笑一声。
“这是一个慢性毒药,用量倒也不多。按理是不会有反应的。需得用上几个月,待得生产时才会显现出来,叫胎儿难以活命,便是大人有机会能保全,却也失了生育之能,往后再不会有了。”
李嬷嬷的语气平淡,声音似乎穿透了岁月,让她回想起后宫里的惊心动魄。
凤姐看着她的表情,心中不由得一震。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