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勒佛微微一怔,隐隐间发现佛门本意,对自己的修行似乎有所通透,心中不由得大喜。
要知道宇宙万物道理都是不断发展前进的,即使佛门、道门也都不断追求觉悟的至理,纵然伟大如弥勒佛,已经圆满觉悟之人,也要不断明理。
如今灵山诸佛的觉悟,对于如何传法,尚在“甚深般若、一行三昧、念佛者谁”之中。
须得玄奘取经,历经波折,却又在殿前飞升之后,诸佛才渐渐悟道传法当“无相为体,无住为本,无念为宗”的道理。
此时长汀子似信似不信,问道:“如何才算是无佛?你又是如何知道禅宗修行之法?”
陈昭嘿嘿笑道:“我这里,佛也无,法也无,如来是个老骚胡,十地菩萨是担粪汉,等妙二觉是破戒凡夫,菩提涅盘是系驴橛,十二分教是点鬼簿。”
长汀子微微愕然,“陛下何以对我佛如此无礼?”
他虽然是这么说,但语气中却也没有多大的责怪之意,对于陈昭这句话,却是似有所悟,但又不甚分明。
陈昭继续道:“释迦初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云;天上天下,惟我独尊。老子当时若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贵图天下太平。”
长汀子身子一震,脸上露出似欢喜,似苦恼之情,对陈昭这句话似乎理解,又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层。
陈昭见此,叹道:“凡有所相,皆为虚妄!”
他这一句话说出,对面的僧人脸上苦恼之色顿去,欢喜之色立升,轻轻一拍肚皮,哈哈大笑,做偈子曰:“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怀常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陈昭哈哈大笑,对长汀子微微执手:“恭喜佛祖又进一步。”
长汀子满脸微笑,袒胸露腹,趺坐蒲团,笑容可掬,没有理会陈昭,口中念诗道:“欲渡皇帝入佛缘,抬头却见塔顶天,呵佛骂祖方成道,后退原来是向前。”
这打油诗念完,欢笑拍手,笑道:“对!就是这么回事!去休!去休!”
他不回礼,陈昭却回礼,“佛祖客气了!”
说完,陈昭转身离塔。
第二日,长汀子便离开敬皇寺,拍手踏歌而行,向西而去,不知所踪。
此时大明国和中土隋唐之时一样,禅宗虽然兴起,但与后世的汉化禅学还是有着极大的区别。
于华夏而言,直到六祖慧能之后,佛子们呵佛骂祖,追求本性真如,使得身心大自在,脱出大束缚,明心见性,开悟解脱。
灵山上的诸佛虽然佛法精深,但是对于传法悟道,尚处于勤修状态,陈昭对弥勒佛的凡身说的乃是后世狂禅公案中的两句著名狂言,这不是疯子的疯言疯语,而是佛门心宗的脱去固有成见的“破格”警句。
提醒世人:凡有相者,皆是虚妄,纵是经典佛像,或圣或贤,既落形迹,皆属生灭,并不是正常如实之道。
弥勒佛得悟之后,立刻明白陈昭佛理精深,非灭佛之魔,然其佛理却能在佛门开宗立派,称祖道宗,只一句话,便足以正道佛位。
到了这一个地步,他已经和隐在西牛贺洲的菩提祖师、镇元子等仙界大圣并肩了,渡他入佛,莫若看他在佛外,更能扬我佛真意。
这圣僧长汀子离开之后,敬皇寺似乎顿时失去所有人的庇护。
尤其是这寺院,粉饰金佛,耗费资财,眼睛里只有佛门大殿的金碧辉煌,却是少了佛祖的慈悲心肠,只拜佛,不求己,走了邪道而不自知,忘了修佛的根本是脱苦海,入寂灭,这身外之物,有不如无。
而长汀子一离开,笼罩在敬皇寺的大气运顿时消散,净佛寺的诸多僧人虽然多与权贵结交,甚至几位老僧时常和太上王谈笑风生,但对于陈昭来说,根本不难处置。
陈昭回归皇宫,一声令下,本来还有点僵持的收归拜佛寺土地一事,再也没了阻力。
陈昭以“佛门弟子,慈悲广大,大明灾民,急需周济”的名义,将拜佛寺十年寺库里的库银掏出九成之多,以做军资。
大明国的权贵顿时明白皇帝的意思,哪个还真的与佛门为善,此时躲都躲不及呢。
因此各级官府四处出动,查抄治下寺庙财产,大明朝国库顿时狠狠地发了一笔。
等处理了大明国的所有寺庙,令九成僧人还俗,推行所有宗教场所必须依法纳税的律法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
这个时候,大唐江夏王李道宗护送的淮南长公主的婚嫁队伍抵达了朱紫城。陈昭以最隆重的礼节接待了李道宗一行人,然后按照唐礼与淮南长公主李澄霞成婚,封其为金圣宫娘娘。
原来西牛贺洲国王之后,都称为正宫、东宫、西宫。而在大明,则将正宫称为金圣宫,东宫称为玉圣宫,西宫称为银圣宫。
如今金圣宫乃是大唐淮南长公主李澄霞,而银圣宫、玉圣宫都是本国贵族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