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认出,其中两个,正是当初帮他们修门的两人。</p>
“云大夫,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南言满脸的歉意,也带着深深的疲倦。“我们有几个弟子受伤实在太重了……”</p>
“进来吧。”云初看了一眼外面,将门敞开。</p>
司命听到动静,看了一眼情况之后,连忙把正在做饭的文娴也叫了出来。</p>
云初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半跪在地上,检查被抬过来的几人的伤势。</p>
司命在一旁叹了口气。</p>
“怎么样?”余琴眼中满是血丝,声音也有些沙哑。“还能救过来吗?”</p>
“没救了。”云初摇了摇头。“他们的伤势太重,五脏六腑都已经破损,救不回来了。”</p>
南言闻言,失魂落魄的跪在了一旁。</p>
“没关系的……”那名魔教弟子每说一句话,嘴里就吐出一口鲜血,但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面上带着笑容。“我本来早就活不下去了,是南护法和余护法给了我活下去的信念,如今,能为了南护法而死,已经满足了。只是可惜,看不到咱们成功时候的光景了。”</p>
随即,他又转过头,看着云初,满是欣慰。“云大夫,能在死前看到你,真好……”</p>
他这一生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凄苦潦倒,受尽了这人间的疾苦,本想着早早就结束了生命,幸有两次,让他感受到了这人间的美好。</p>
第一次是在他就要结束生命的时候,遇到了南言护法与余琴护法,明明两人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做起事来,却比他还要老练、狠厉得多。他们带他入了魔教,认识了一帮可以出生入死的兄弟,为他找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用处,至少是被需要的。</p>
第二次是来到这个医馆,明明他们看上去就不像是一群好人,云大夫与文大夫还是什么也没问的帮他们治疗,虽然云大夫一直冷着脸,但是,他就是能感觉到,在云大夫的心中,他们不是人人喊打的魔教爪牙,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位,与外面的人没有什么不同。</p>
可惜,不能再帮云大夫他们的忙了,以前在医馆的时候就应该多做一些,也许这个时候就不会这么遗憾了。</p>
都说人死之前,会回顾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和时,此时,他的脑海中,南言护法、余琴护法还有云大夫等人的面容一一划过。</p>
“我这一生,算不算是圆满了呢……”</p>
最起码为了一件事情努力、奋斗过,即便还没有看到结果,但是,其他的兄弟们还会继续。</p>
“……嗯。”云初对上魔教弟子看向自己期待的眼神,微微的点了点头。“你这一生,过得很精彩,也很充实,圆满了。”</p>
听到云初肯定的回答,那名魔教弟子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p>
不算宽敞的大厅内,明明没有一个人哭泣,却到处弥漫着悲伤的气息。</p>
抬过来的几个人,都受了很重的伤,依照凡间的医术,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不断有人死在他们的面前,可是,在他们的脸上,没有见到对死亡的恐惧,而是终于结束使命的满足。</p>
“你不能干涉凡人的命格,他们的生死都已经记在了冥界的生死簿上,不能强求。”司命见云初低着头不说话,暗中提醒道。</p>
“我明白的。”云初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司命就是能看出她的不开心,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p>
“下辈子吧,他们会活的很好。”清珏拍了拍云初的肩膀,轻声安慰道。</p>
南言和余琴没有哭,只是盯着已经失去生命的人看了好一阵子,然后平静的命人将他们好好的安葬。</p>
“葬在之前死去的弟子一起吧,大家都是孤儿,到了阴间也好做个伴。”余琴对着南言道。</p>
南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p>
“文大夫,我这里还有一些伤者,麻烦您帮忙上一下药。”余琴又转过头来对文娴请求道。</p>
文娴轻柔的对着余琴笑了笑,示意让他们过来。</p>
尸体被一一抬下去,南言并没有马上的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看着文娴为受伤的弟子上药。</p>
云初也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没有说话。</p>
“云大夫,你说我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许久,南言突然抬起头,看向云初。</p>
云初没有说话,默默的等着南言继续说下去。</p>
“我为了自己的仇恨,让这么多人都因为我失去了生命,他们明明可以好好的活着的。”</p>
云初接过清珏递过来的茶盏,用茶盖轻轻的拨开飘在上面的茶叶,淡淡道:“这句话,你应该问的不是我,而是那些心甘情愿陪着你冒险的兄弟们,他们是不是自愿跟着你,并且愿意为了你的仇恨放弃生命。”</p>
随即,轻嗅了一口热茶,接着道:“我只是一个外人,从我的角度看到的东西,只是片面。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些死去的人嘴角都带着笑意。”</p>
南言就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稻草,死死的攥在手中,不肯放手,他看着云初,迫切的想要从她的口中寻找到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