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璇嘟嘴,才不想跟表妹玩。
萧焕却高兴坏了,“我那儿有风筝,阿暖走,我带你去挑。”
说着又想过来拉陆明玉手,陆明玉抢先跑到萧璇这里,亲昵地挽住萧璇手臂,小声耳语道:“璇表姐,你让我跟你们一起放风筝,我告诉你我的裙子是在哪买的。”去年京城新开了一家锦绣坊,那里衣料华贵绣样雅致新鲜,现在名气还不大,要过两年才会成为京城有名的绣坊,陆明玉这身衣服就是请那边的绣娘做的。
小姑娘们天生就爱臭美,萧璇一听可以买新裙子,马上答应带表妹一起去放风筝。表姐妹俩亲昵地拉着手走路,萧焕只得跟在陆明玉旁边,不停地找话说。陆明玉大多时候都是听,偶尔回两句,到了花园,陆明玉借口累了,坐在竹椅上看萧焕兄妹放风筝,萧焕要来陪她,陆明玉就说想看风筝飞更高,萧焕年少好糊弄,兴致勃勃又折了回去。
“哥哥,你帮我也放高点?”
“你自己弄。”
“我不会嘛……”
童声阵阵,陆明玉托着下巴坐在一排迎春花旁,竟有种她在看孩子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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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饱饱睡了一觉,早上陆明玉换上专门为这场喜事准备的新衣服,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一想到很快又能见到楚随了,整个人就好像踩在云朵上,随时随地都能飞起来。
“爹爹!”
刚吃过早饭,陆嵘来了,陆明玉得到消息,让母亲在他们的兰园等着,她与舅舅去接父亲。
身为新郎官的姐夫,陆嵘今天特意穿了一身贵气张扬的锦衣华服,头戴白玉冠,远观之,如隐居已久的世外高人终于出山入世,仙气飘飘俊美非凡,举手投足也不再拘谨,浑身散发着专属于才子的风流气韵。
陆明玉为有这样的父亲骄傲。
萧从简胸口的怨气也不自觉散了些,论容貌,陆嵘确实配得上姐姐。
“姐夫先进府,吉时已到,我去迎亲。”远处有人喊他,想到新娘子,萧从简匆匆道别,风似的跑了。
陆明玉心也跟着舅舅飞去了楚家。忙里偷闲替父亲针灸后,萧焕喜滋滋来兰园找她,约她一起去前面等新郎新娘进门,陆明玉暂且忘了要疏远萧焕的决定,痛快地跟着萧焕跑了,因为只有把自己当小孩子,才能闯到前院看迎亲。
围在前院的除了男客就是孩子,萧焕拉着陆明玉乱跑,要带她去占最好的位置,陆明玉两辈子都是乖乖女,既想占好地方,又顾忌规矩,跑得畏畏缩缩,一不留神撞到了人。表兄妹俩握在一起的小手被冲开,陆明玉不受控制往后倒……
“阿暖?”
一双大手稳稳扶住她,陆明玉惊魂未定地往上看,对上四叔陆峋清瘦的脸庞。四叔身体一直不大好,似乎是娘胎里落下的病根,无法习武,只能读书走科举一途,但因为养病耗费心力,二十岁了还只是秀才,在兄弟里面略显逊色。
“注意点,别再撞了人。”侄女站好了,陆峋弯腰,柔声哄道。
陆明玉脸红了,乖乖点头,见萧焕在那边挤眉弄眼,陆明玉羞涩道:“四叔,那我们先走了。”
“嗯。”陆峋直起腰,面带浅笑。
陆明玉垂下眼帘,秀里秀气地走了几步,回头瞧瞧,见四叔看向了别处,她嘿嘿一笑,继续跟着萧焕跑,路上遇见二姐姐陆怀玉与萧璇,陆明玉便与这三个真正的调皮孩子同流合污,手牵手挤到了大门口。
一个是王府世孙,三个是千金小姐,宾客们见到了,非但没有训斥,还体贴地让出地方,并暗暗护着,怕挤到四个宝贝疙瘩。
“来了来了!”萧焕个子最高,迎亲队伍一靠近王府,他先叫唤道。
陆明玉忍不住踮起脚尖,奈何四个孩子里她最矮,胖胖的陆怀玉与恣意妄为的萧璇往前一挤,她就被拱到了后面。这会儿萧焕彻底变成了十岁孩童,再好看的表妹也比不上热闹吸引人,忘了帮衬表妹,陆明玉想挤又放不下面子,红着脸站在那儿,茫然无助。
“阿暖……”对面有人喊她,陆明玉望过去,看见四叔笑着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陆明玉想了想,还是没去,去了四叔肯定要抱着她,叫楚随看到更得把她当孩子。
摇头拒绝了四叔的好意,陆明玉站在二姐姐与萧璇身后,透过两人脑袋中间的缝隙往外看,前一眼看到一身红衣的舅舅跳下骏马,俩脑袋一碰,挡住了,下一眼,新娘子都在跨火盆了。随着新郎新娘往门里走,门内宾客开始起哄拥挤,陆明玉这块儿依然安全,但萧焕三个孩子太淘,陆明玉好不容易挤到萧焕旁边,站在前排并找到了逼近的楚随,忽然不知谁先拱了拱谁,一股大力从右侧推来,陆明玉哎呦一声,小身子朝前歪了出去。
这是今天第二次,但陆明玉暗暗窃喜,大眼睛看准楚随,准备借着意外扑到楚随怀里。
肩膀再次被人扶住,大手坚定有力,陆明玉心砰砰砰地跳,紧张抬头。
“小心。”楚行刚刚跨进门就看到人群边上的四个孩子了,因为与陆明玉最熟,忍不住多留意了两眼,瞧见小丫头要跌倒,本能地出手相扶。
楚行?
陆明玉呆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楚行旁边,正好看到楚随收回手,显然也想扶她的。
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陆明玉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等她从极度的失望里回神,眼泪已经落了下来,特别委屈地望着楚随。他胳膊为什么不再长一点,动作为什么不再快一点?那样接住她的人就是他了,多好的亲近机会啊。
楚行注意到了小姑娘看堂弟的巴巴眼神,鬼使神差的,他微微用力,将人送到了堂弟那里。
楚随微怔,不解兄长何意,只是眼神还没对上兄长,腰上一紧,竟被人抱住了。
楚随错愕低头,“阿暖?”
陆明玉却没理他,心愿得逞,她贪婪地吸一口楚随身上的竹香,跟着松开手,扭头往前跑,脚步轻快,像单独溜出来的小鹿,偷偷在爹娘嘱咐不得靠近的河边喝完水,开心满足地离去。楚随始终没看到陆明玉的脸,被她这番举动弄得云里雾里的,一侧楚行望着陆明玉小小的背影,脑海里依然残留小姑娘抱住堂弟时,高高翘起的嘴角,是那种偷偷摸摸地欢喜。
他扶她,她哭,换成堂弟,她笑。
为什么?
他长得比堂弟吓人?不可能,别人会怕他,陆明玉每次见到他都喜盈盈的,要怕早怕了。摔到了?哭可以解释,那为什么到了堂弟怀里就笑?
楚行想不到理由,但其中肯定有原因,他心不在焉地随着宾客队伍往王府里面走,走着走着,曾经被他打消的猜忌念头,慢慢又浮了上来。陆明玉有别于前世的寺中遇险,陆明玉在山里不符年纪的懂事,陆嵘有神医帮忙治眼,陆家新冒出来的两桩孕事……
或许陆明玉真是重生的,所以她对堂弟与他的态度,才如此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