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盖的果然是李贽的那床被子。
她悄悄往外挪,可是刚动,李贽就醒了。
他不醒还好,他一醒,沈卿卿就记起了昨晚,昨晚格外漫长,她如浪中小舟随时要散,不得已侯爷侯爷的求了他好久。但李贽阴险,非要她喊相公,沈卿卿越不从他就越猖狂……
气上心头,沈卿卿又去推他!
李贽看见她的动作了,他略微发力,于是沈卿卿就如蚍蜉撼大树,白费了力气,反而弄得她在摸李贽似的。
“这是何意?”李贽按住她想收回的小手,忍笑问。
沈卿卿咬牙,知他能说会道,她干脆不追究到底是不是李贽趁她熟睡偷偷抱她了,直接道:“下次我再钻你被窝,你就把我推出去,或是你去睡另一床。”
李贽想了想,问:“若我也睡得熟,不知你过来,当该如何?”
沈卿卿:……
算了,今晚睡觉前她在两人中间摆个枕头,看李贽还怎么狡辩!
“起来吧!”沈卿卿赌气地坐了起来,结果刚起来就疼得倒了下去,一手去捂脑袋。
“怎么了?”李贽半撑起身体,看着她红红的脸问。
沈卿卿瞪着眼睛道:“你压到我头发了!”
李贽讶异,随即微笑:“抱歉。”
他眼里根本没有任何歉意,沈卿卿更气了,一直到吃完早饭都没与他说半句话。
饭后,李贽笑着道:“昨晚说好今早要陪夫人游园,是现在出发,还是再歇歇?”
沈卿卿淡淡道:“我又不想去了。”
李贽便道:“那我陪夫人下棋?”
沈卿卿:“我不喜欢下棋。”
李贽认真问:“那夫人喜欢什么?”
沈卿卿觉得这样的李贽特别像一只嗡嗡嗡的苍蝇!
为了让李贽闭嘴,沈卿卿干脆随他去逛侯府花园了。
李贽是纯贵妃的嫡亲兄长,庆德帝爱屋及乌,赐了李贽一座在京城诸多勋贵府邸中数一数二的大宅子。前院不提,花园的造景便按时节分成了春、夏、秋、冬四大块儿,如今春暖花开,李贽先领着沈卿卿去了畅春园。
因为不想演戏,沈卿卿故意没带丫鬟。
李贽想给她介绍景色的时候,沈卿卿扭着头道:“我自己看,侯爷歇歇吧。”
李贽笑:“好。”
沈卿卿始终不看李贽,沿着花园小路随心所欲地走着,转过一片小山丘,前面视野陡然开阔起来,竟是一片樱花花海。数十株樱花树分成两排而栽,形成了一条天然的花海走廊。阳光温暖,粉白色的樱花争相开放,宛如梦境。
沈卿卿惊艳地停下脚步。
李贽见自己的侯府总算有一样入她的眼了,心情还算不错,正要试着与她说话,忽见樱花林中有白色衣影闪过,下一刻,有人身姿轻盈地从树后转了出来。十四岁的江依月眉目如画,腰肢纤细,穿一袭白裙站在樱花之下,清雅出尘,如花仙现世。
看到李贽,江依月眼睛一亮,盈盈似粼粼泉水:“仲常哥哥。”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有种怯怯幼鹿之感,格外地惹人怜惜。
李贽就记起,他第一次见到江依月时,九岁的小姑娘正躲在树后,偷偷地看花丛中飞舞的蝴蝶。他以为小姑娘喜欢蝴蝶,笑着说帮她捉来,江依月却连连摇头,说蝴蝶喜欢花丛,就该自由自在地采蜜。
“依月也来赏花了。”等人走近,李贽温声道。
江依月轻轻点头,麋鹿般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一身红妆的沈卿卿,惊喜道:“这是嫂嫂吧?”
嫂嫂……
沈卿卿怎么觉得那么冷呢,李珍、李瑜、李贺叫她嫂子她都不曾这样。
“正是。”李贽答道,说完替沈卿卿介绍:“夫人,这是依月,依月从小长在祖母身边,与我们如同自家手足,你唤她妹妹便是。”
沈卿卿大方微笑:“依月妹妹。”
开口之前,沈卿卿早已仔细打量了江依月一遍。因为侯府下人们将江依月传得太美,沈卿卿抱的期待就特别高,如今见了真人,沈卿卿却发现江依月并非那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只是太过娇柔,仿佛一碰就碎,便叫人想多怜惜几分。
“嫂嫂真美,仲常哥哥好福气。”江依月害羞地瞅瞅沈卿卿,开心地对李贽道。
李贽谦逊惯了,这次却笑着领了这番对妻子的赞誉。
沈卿卿只好回夸道:“依月妹妹闭月羞花,就莫要打趣我了。”
江依月脸红红的,让到一旁道:“那你们去赏樱吧,我先回去了。”
沈卿卿随口客气,邀请道:“咱们一起赏吧,人多热闹。”
江依月刚要说话,李贽替她解释道:“依月自幼体弱,受不了强光,正午前后一个时辰都不能出门。”
竟然还有这等体质的人?
沈卿卿连忙向江依月表示了同情和关怀。
江依月自怜地笑笑,再次道别,领着她的丫鬟杜鹃要走。
李贽见杜鹃双手空空,皱眉道:“怎么没带伞?”
杜鹃脸一白,江依月忙道:“仲常哥哥别怪她,是我嫌麻烦才没让她去取。”
李贽盯着杜鹃,声音冷肃:“下不为例。”
杜鹃扑通跪了下去,保证不再犯错。
沈卿卿第一次旁观李贽训斥奴仆,看得一愣一愣的,等江依月主仆走了,她才好奇地问李贽:“江姑娘的病,若她不小心晒了晌午的日头,会如何?”
李贽扫眼江依月远去的纤细背影,叹道:“她十一岁那年晒过一次,回房不久便全身起红疹,奇痒无比,精心调养了半月才完全消失。”
这么严重?
沈卿卿忍不住问:“她肯定知道自己的病,怎么会晒到?”
换成她是这种体质,打死她她也不要离开闺房。
李贽闻言,竟没有回答。
江依月十一岁那年,他二十三,奉旨巡视边疆归来,全家上下出来迎接,包括江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