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王未到长安,李牧不会率先攻城,以免被临江王猜忌,故大军只是列阵摆个架势而已。
他带了陈国舅送的一车珍宝回营,麾下几位副将纷纷不赞同。
“将军收了陈贼的礼,就不怕消息传到王爷耳中,王爷生疑?”说话的副将一边替李牧忧愁,一边就想掀开马车上的两个大箱子,看看里面是什么奇珍异宝。
李牧以剑尖儿搭在其中一个箱子上,吩咐高俊:“搬进内帐,小心轻放。”
高俊是他的心腹,二话不说将箱子抱了起来,脚步沉稳地进了李牧的大帐。
李牧环视几位副将,朗声道:“此事我会写信禀明王爷,诸位勿忧,车上的金银珠宝留待王爷处置,几坛美酒大家分了吧,算是提前庆功。”
他行事素来稳重,又提到会写信给临江王,众将便放了心,又都是好酒之人,立即去抱酒了。
高俊放完箱子退了出来,李牧陪将士饮了一碗长安美酒,便独自去了内帐。
他打开箱盖,里面的母子还在酣睡。
李牧先将虎哥儿抱了出来。
上次他抱虎哥儿,还是一年半前的事,现在虎哥儿都三岁了,肯定又不认识他了。
小家伙睡得那么香,李牧亲了亲儿子酷似他的眉眼,然后轻轻将儿子放到了床上。
安置了儿子,李牧重回箱子旁。
战局紧张,陈娇最近穿的都素淡,一袭白裙,头上只戴一根簪子,打扮得就像一个小家碧玉。
看着那张熟悉的美人脸,李牧目光复杂。
他曾怀疑陈国舅故意将女儿安排在他身边,但愤怒过后,李牧马上明白,娇小姐是陈国舅的掌上明珠,陈国舅真猜忌他,直接贬他的官便可,犯不着搭上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果娇小姐不是陈国舅派来的,那是她与陈廷章合谋?
也不可能,以陈廷章对妹妹的占有欲,陈廷章绝舍不得让妹妹陪他睡觉。
思来想去,李牧更相信,娇小姐确实失忆过,之后被他伤了一次,她再也不肯原谅他,只是她为何要随他回平城,为何要与他虚与委蛇,为何又知道他与临江王的密谋,李牧始终摸不到任何头绪。
他一直把她当成天真单纯的小鹿,娇憨可爱,顶多脾气大了点,后来才知,她其实是只外表娇美的母老虎,她愿意的时候,会像只猫儿黏着他,她不愿意了,母老虎的本性就露出来了,就像她故事里讲的那样,她将公老虎赶到了另一座山头,不许公老虎再接近她与小老虎。
明明该生气的,现在看到她熟睡的样子,李牧竟一点都不气了。
公老虎、母老虎、小老虎,天生的一家人。
现在她没了山头,只要她愿意,他会把自己的山头分她一半,母老虎记仇,公老虎不记。
李牧弯腰,托起她的后背与腿弯,抱起来的时候,李牧发觉,她瘦了。
李牧将她放到了儿子身边,娘俩熟睡,他坐在一旁给临江王写信,禀明今日之事。
信送出去了,李牧回到帐内不久,虎哥儿有了动静。
外孙毕竟太小了,陈国舅不敢下太多的迷药,怕伤了外孙。
小家伙扭了扭身子,先用小手揉眼睛,李牧坐在床边,只觉得儿子的每个动作都无比可爱。
虎哥儿终于放下手,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
虎哥儿眨眨眼睛,骨碌爬起来,左右看看,周围很陌生,娘亲在睡觉。
再看眼一直盯着他的男人,虎哥儿害怕地靠到娘亲怀里,小声喊娘。
“娘睡着了,要等会儿才醒。”李牧柔声解释道。
虎哥儿瞅瞅娘亲,记起了外公,大脑袋朝外望去:“外公呢?”
李牧目光微黯,低声道:“外公把你们送过来后,回去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节,李牧不想与岳父兵戎相见,但,他尊重老人家的选择。
外公不在,娘亲在睡觉,虎哥儿终于正眼盯着李牧看了,懵懂问:“你是谁?”
李牧笑了,握住男娃的小手道:“我是你爹。”
虎哥儿愣了愣,然后想起什么,一把拍开男人的大手,气呼呼地道:“我爹死了,你才不是我爹!”
李牧:……
他看了眼旁边的母老虎,然后问儿子:“谁说你爹死了?”
虎哥儿当然看娘,嘟着嘴道:“我娘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