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的谈话持续到傍晚,或许是因为吸收了灵元结界、又在万年合欢树等药材烟雾中冥想了三个小时,黑渊并不觉得累和饿。
“族长,是您安排崇老让我回顾25年前那场灾变的吧?”黑渊问道。
这个问题问出,黑渊明显感觉老妪身上无奈的沉默和难以言表的懊悔。
房间里复又安静下来,族长抽出腰间水烟杆,右手捏了个诀,点着之后开始一口口抽起来。
她满脸褶子的脸在烟雾中变得模糊。
时间慢慢流逝,老人慢慢回忆,黑渊慢慢等待。
某些刻骨记忆要回忆起来,总会让经过之人伤神。
“你恨我们吧?”老族长叹息着问。
这第一句话,便直指黑渊内心。
冷面青年没有隐瞒,自嘲惨淡地笑着说:“最初一直恨。认识老师、大师兄、师姐们之后,恨意稍减,来黑族前是迷惑。”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把胸中憋着的最后一口恨意吐出来。
“在副本里,您让崇老送我回到25年前那场灾变发生之时,晚辈终于明白当年真相一部分根源,大致懂了一些,所以不再憎恨。”
从年纪很小就懂事的黑渊便察觉到他与普通人之间的不同。
神秘的黑九、英年早逝的双亲、每年生日诡异的包裹以及恐怖的梦境,都不是普通人应该经历的。
他又敏锐聪慧,断不会让自己活在迷糊中。
去图书馆查阅各种资料,在网上学习相关知识便成了他幼时很多年的习惯。
九监虽神秘,却不完全不可考,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他的姓氏又特殊,身边关系还复杂,很快便被他查出点东西。
自然是模糊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黑九照顾得再好,保护得再严密,有些事,还是会从缝隙,从日常生活里钻出来。
“唉,许多事,并非人力所能转移,就像你父亲叛族人之罪名,就算我出手压下来,还是抵挡不了悠悠众口。”
“难为你了,孩子。”
黑渊淡淡一笑,泯了恩仇。
说不介怀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父亲惨死多年,还没正名,自己则要继续背着叛族人之子包袱走很多年。
“族长,晚辈想问一个问题。”
老族长抬头,用混浊的双眼看着眼前年轻人。
“你是想问你父亲当年的真正死因对吧?”
黑渊颔首。
在虚拟战场中,那场关于25年前族冢秘境的回忆止于黑槐跪在族长面前,汇报情况。再后面的内容则一片模糊。
“此事说来话长。”
老族长又安静下来,接连抽了两水烟,才继续开口。
“我问问你,你认为回族九考是难还是简单,是帮你还是害你,它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年轻人把背脊挺直,朗声道:“是场考验!”
“哦?说说看。”老人颇有兴致地望着他。
黑渊思忖片刻,将腹中话语整理一遍,才道:“晚辈的回族九考,看似不近人情,严格刁钻。一方面,是考校晚辈各项能力,另一方面,也是让晚辈反思。”
“例如铁索桥试练,是考验一个人的心性稳定与否,是不是会被万千异相迷惑,通过了,便说明晚辈心性沉稳,不受外界干扰。”
“再例如第八考登门道歉,晚辈觉得,是族里希望晚辈直面父亲当年之过。”
他将自己的见解和推理叙述一遍,惹得老族长哈哈大笑。
“好好好,你小子有这种觉悟不愧是他的儿子。”
“族长,我有什么说得不对吗?”
老族长表情一正,压低声音道:“刚才你问的问题,你父亲当年真正的死亡原因,和回族九考的内容有联系。”
此刻轮到黑渊表情大变。
对于此事,他内心有过猜测,却不敢言明。
“回族九考的真相是让你重走当年你父亲死前一年走过的路。”
黑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仅仅是他猜对了,还有自己努力多年,当真正有能力有机会接触真相时那种难掩的激动。
“看你的表情,你应该猜到了大概,只是没说出口啊!”老妪笑眯眯叹息,暗叹果然是黑槐和水星儿唯一的儿子。
“重走当年路?”黑渊疑惑道。
老妪收起玩闹心思,极为认真说道:“让你看25年前,族冢秘境灾变的回忆,正是要告诉你某些真相。”
“可我们认为的真相依旧处于迷雾之中,25年过去,我们依旧在追寻真相的过程之中。”
“是那些从人体里钻出来的怪物?”
“没错。”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印象里,黑渊从没见过此类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