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去死吧!!
没有人会去回想那一天的血流成河。
所有人都死在山上,为一人陪葬。
血染红了半边天。
到最后只剩下了染白一个,踉踉跄跄的站在悬崖边上,红衣染血更为诡艳,那张脸苍白到极致,笑的正盛。
没有人知道她在笑什么。
再后来……
是蛊主亲自出面。
“你总是不听话。”蛊主似叹息一声,“知道他为什么要死吗?”
雪还在下,猎猎生风,她站在悬崖边上,一脚就可以踏空,随时都能跌下万丈深渊。
“是因为你——”
“所有人都是因为你。”
“当然,这倒是和克星没多大关系,这成千上万的子民愚昧,随便说上两句话便信了。”
“阿白,你是天生的帝王命,断七情绝六欲、历七苦经七毒。”
“什么意思?”染白仿佛听不懂,语气困惑,双目血红,一字一顿,“……什么意思?”
蛊主含笑:“这是你的劫,他们都是你的踏脚石。”
原来!
原来如此!!
什么克星,什么异命……都不过是一场骗局!!
就因为一个荒唐的帝王命,所以她就要承受这一切!!
阿诺、洛贝、怀岩……爷爷……先生……太多太多人了。
他们的死就因为一句轻飘飘的帝王骨!
被这万民敬仰高高在上的蛊主所杀!
荒唐!
太荒唐!!
困了她半辈子,毁她一世欢笑的克星,竟然只是旁人随口捏造的事实。
轻飘飘的八个字。
要了多少人的命。
染白忽然觉得她这一生好笑无比,荒唐无比。
她活什么呢?
恍惚间,
悬崖边上的身影脆弱到不堪一击,随时都会倒下,染白双眼血红,恨意刻骨,悲鸣和绝望压在胸腔中,堆积成白骨,过往历历在目,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
“先生骨灰给我。”
嘶哑的字,从刀尖擦出。
蛊主沉下脸:“执迷不悟!”
“骨灰!!”
染白每说一句骨灰,蛊主便断她五识之一,废其经脉,直到最后,她鲜血淋漓的跪在地上。
“还要骨灰吗?”
“给我……”
她奄奄一息,仍固执到病态。
蛊主勃然大怒,废她听觉、声音,当着染白的面亲手将骨灰撒向了祀芜,让她亲眼看着拼了命求来的灰飞烟灭!
祀芜是什么地方?
——是禁忌,是鬼狱,是深渊。在千万里荒原中游荡着魔鬼,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骨灰撒入其中,被吞噬的连渣都不剩,永世不得入轮回!
——不!!
凄绝声音压在胸腔中,染白发不出任何声音。
蛊主又废去染白双眼,让她彻底沦落为一介废人:“这回跟我走——”
话音戛然而止。
他万万没有想到——
那一抹红在他惊骇的目光中竟然追着骨灰坠入深渊,粉身碎骨!
明明已经沦为一个瞎了双眼、双耳失聪、口不能言的废人,竟敢只身一跃堕祀芜,连六界都无一人敢下的禁域!
坠入祀芜,便再无生还的可能。
那里是噩梦。
——“天生异命,万人诛之。”
一场荒唐骗局,毁尽半生欢笑。
——“哎,你的愿望是什么?”
——“守护盛世太平。”
年幼初心,不知世事;三两朋友,一生所望。
——“阿娘……我好累。”
——“忍忍就好了。”
阿娘厌恶她。
——“就因为我是异命,所以就该去死吗?”
——“这是你的命。”
阿爹利用她。
——“人的一生很短,只有几十年,爷爷以后也会走,你不要怕,要平平安安的,好好活着。”
种花采药,打猎煮饭,再回不去的时光。
——“我们阿白,生而自由,爱而无畏。”
先生教导有方,死于非命。
血族殿下生于耶泽四千七百六十年,十一月,第一场初雪。
死于耶泽四千七百七十八年,十一月,最后一场雪。
血族长生不死,永存于世。
她只活了短短十八年,却活尽了一生。
那年的雪停的格外早,后来冬去春来,草长莺飞,万物轮回,有始有终,年年复年年,不见人间有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