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只是瘦了,说话动静并没有什么不足,李氏才稍稍安心,忙问曹颙请假之事。
事到如今,既是李氏相问,初瑜也不好扯谎,低着头将天慧看病之事说了。
听得曹寅与李氏目瞪口呆,说不清是该欢喜,还是该担忧了。
老两口顾不得回兰院换衣裳,就直接到梧桐苑探望孙女。
天慧原本圆乎乎的小脸,也瘦了下来,耷拉着小脸,没有半分欢喜的模样。听到初瑜的声音,她就躲到紫晶怀里,不肯出来。紫晶给福了福,给几位请了安,而后就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见了儿媳妇憔悴,李氏心里是担忧;见了孙女成了这般模样,李氏自然越发心疼。
“好孙女,是祖母。祖母同你祖父回来了,专程来瞧你。”李氏慈爱地说道。
天慧犹豫了一想,想要叫人,最后又缩回到紫晶怀里。李氏曹寅瞧出她不对,望向初瑜。
初瑜看着女儿如此,眼圈不由发红,在孩子面前也不好多说。
曹寅看她如此,对李氏道:“夫人,咱们还是先回房更衣,有什么话,等等再说。”
李氏闻言,晓得只能如此,带着几分忧心,同曹寅先回兰院。
初瑜将公公婆婆送出院子,回到屋来,蹲下身子,道:“天慧,就那么讨厌妈妈么?就算讨厌妈妈,也要给祖父祖母请安才是。”
紫晶也跟着劝天慧,天慧却背过身子,就是不言声。
待曹颙得了消息,才衙门回来,初瑜已经同公婆说了天慧不理人的缘由。曹寅这边,已经叫人请了方种公过去,细问孙女眼疾治愈的可能性。
方种公这边还是那句话,并无十分把握,只有五成希望。
曹寅明白,这个时候,别说是五成希望,就算只有三成,只有一成,也要试的,毕竟是关系到孙女一辈子的大事。
因为初瑜对婆婆的讲述中,只用了春秋笔法,说到扎针疼。所以李氏只当是跟小孩子怕苦似的,松了口气,对初瑜道:“治病是大事,不是当娇惯的时候。疼了两下,就要不认爹娘了,这孩子太倔,明儿看我说她。”
初瑜哪里舍得,忙道:“太太,天慧这些日子扎针吃药,也算乖巧。不用太太操心,还是让媳妇说她吧。”
李氏也是当娘的,焉能看不出初瑜的护女之意。她心里叹息一声,只能板着脸道:“就算你再心疼孩子,有些人情道理也要打小教会她,要不然长大后吃亏的还是孩子。当年老太太那么宠溺颙儿,也见不得他对老爷与我有半点不恭敬。”
初瑜这边,忙不迭地应下。
为了让天慧欢快点,曹颙想将孩子们接回来过端午。天佑与恒生向来宠溺天慧,天慧对两位兄长也多有依赖,孩子们在一块,也省得她整日里板着脸。
方种公说了,这些日子,能不让天慧哭就不要让她哭,省得伤了眼睛。
正好兆佳氏也要回城过节,李氏便使人跟她说,带了天佑与恒生兄弟回来。
听说兆佳氏一回家,就发作了静惠一顿,最后引得曹颂出面,不知道母子两个说什么了,还气病了。
李氏听说后,少不得过去探病,又被兆佳氏拉住,发了一通苦水。无非是儿子不孝,处处受媳妇摆布;小儿媳妇怯懦,被长媳辖制;长媳不善,将她平素使唤的奴才都打发了,云云。言罢还请李氏做主,让小的们晓得孝顺之道。
李氏惦记孙女治病之事,听罢劝慰几句,就回西府了。
这让静惠当家,还有李氏的主意在里头。东府的几处祸事,都是因兆佳氏而起,李氏也怕了,不愿节外生枝。
待她回到西府,梧桐苑中,已经准备第二次“手术”。
李氏想留在这边,但是被曹颙夫妇劝回兰院。天佑与恒生两个也被人送到兰院。
因为上次天慧遭罪,这半个月间曹颙寻遍了京城的铺子,最后在同仁堂淘换到了两剂对身子无害的迷药。
所以,这次“手术”,天慧没有哭闹。
但是曹颙与初瑜看到方种公从天慧的旧伤处,重复那挑肉断筋之事,仍是跟着揪心。
当天夜里,天慧的迷药才过劲,想来后立刻察觉到身上的疼痛,丁点儿大的小人,竟是哭得惊天动地……
从这时开始,白日里,天慧的眼睛上就蒙了纱布,晚上睡觉才解开。因怕她眼睛突然不感光,受到刺激。
她还是不理睬曹颙与初瑜,连带着七娘也怪罪上。曹寅夫妇那边么,被紫晶说了几次后,她开始听话地请安。
天佑与恒生两个见她怕疼不爱治病,将能玩能看的好东西,对天慧说了个遍,许诺妹妹眼睛好了,带着她出去“见世面”。
天慧虽没说什么,但是神色间对于治病之事,舒缓了许多。
这天夜里,天慧半夜醒来,只觉得眼睛发痒。幽暗中,她歪过小脑袋,朦朦胧胧地,看到自己身边躺着一人。
她迟疑半晌,方伸出小手,轻轻地拉了拉人影身上的被子,小声道:“姑姑?”
人生不能十全十美,但光明与希望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