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凛,普拉亚的战斗,从不是黑与白的战斗。】
【但它需要是,所以我便变得让它是。无论被魂族杀死……被敌人杀死……还是被外来的入侵者杀死。】
【无论最后谁会赢得这场无意义的胜利。仇恨是普拉亚的食粮,斗争是普拉亚的灵魂——而我们需要这些。】
……
苏明安曾经以为。
被视作英雄的,英勇无畏的魂猎,他们在三方首领看来,也不过是引起仇恨的棋子、斗争绵延的导火索、手中最锋利的刀剑。
他们被培养成为一个满腔正义与热血,被人们口中的故事洗脑,为这场无意义的战场厮杀终生……最后成为英勇牺牲的英雄人物。
他曾经以为这毫无意义。
……但现在看来。
……在他回过头,在这只小船上,看见那横跨于天空之上,惨烈的战局之时,
……他体会到了艾尔拉斯死前,那句“因为唯有斗争与死亡能使我们重拾尊严”的意义所在。
它确实唤醒了人们的血性。
普拉亚这片土地,有着一种独特的精神传承。
属于魂猎的,属于居民的,属于魂族的。
这种唤醒人们血性和尊严的传承,无法以由和平为根植的土地养成,必须由血与战争所培养。
而这种血性,是玩家身上难以拥有的。
“哗啦——”
他划着手里的浆,向着结界的边缘划去,扑下来的海妖被他用空间震动解决。
但这无法长久,他的法力值终究有限,即使一直嗑药,药剂也存在公共冷却时间。
海妖的数量已经越来越多,这群家伙的数量呈指数型增长。
哪怕伤害再高,范围再大的空间震动,也不能将它们完全清光。
情况已经十分危急,连右上角的弹幕都在为他着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应该把诺尔和吕树他们喊上的,怎么会一个人冲到这边来……】
【诺尔要站在城墙上指挥吧,我刚刚在视野里看到他了。】
【吕树呢?林音呢?林音是占据者,她可不能死啊,现在局势这么混乱,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教皇是不是也需要人看守,防止他跑到教堂去与神明沟通?吕树是不是去干这个了?】
【再怎么说也不该一个人跑过来的,这太危险了,不会翻车吧……】
【大家相信第一玩家,他不可能死,也不可能倒在这里,谁死了他都不会死的!不会的!】
……
放眼望去,全是密不透风,宛如蝗虫过境一般的海妖。
几乎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危机感,弥漫在这片区域。
“呼啦——”
带着血腥味的海风,猛地吹起这艘随时可能沉没的小船。
苏明安看着近在咫尺的结界,忽地感觉有着什么东西正在胸口发烫。
他的手贴上他的胸口,看见了一抹似乎正要透体而出的,淡蓝色的能量体。
在他靠近这铺天盖地的海妖的这一刻,
他仿佛听见了来自自己灵魂之中,一声温柔又动人的呼唤。
“……我亲爱的客人。”
……
【完美通关进度:88%】
……
城墙之外,数以千计万计的海妖如同风暴一般扑上来。
奔跑着的居民,已经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他们竭尽全力地跑着,却只能看着那道结界越落越快。
身后,海妖临近了他们的身体,已经有数十具尸体倒下,他们的脖颈处被啃得鲜血淋漓。
绝望弥漫在这片沙地。
一头红发的少女,竭尽全力地在这片沙地上奔跑。
她的步子缓慢,骨骼似乎都在“咔咔”作响。
她下意识在怀里掏着,想要用出她的传送怀表,却突然意识到它已经被她送人。
“……便宜你了,凛。”她有些咬牙切齿地说:“这可是我的陪嫁品。你可要带着它回来……”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那宛如天堑的一段距离。
灿烂的,有些刺目的白色结界,在她面前越降越低。
“嘭”地一声,她全身一震。
身后,一只淡蓝色的海妖,忽地猛地抱住她的身体,她手中的红枪立刻往后扬起,手腕却不自然地“咔哒”一声,似乎是骨头错位。
鲜红的,烈火一般的长枪,与扑上来的海妖擦肩而过。
在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到此为止了。
透明的海妖贴着她的脊背,尖牙贴上她的脖颈。
她转头。
遥远的天际悬挂在她的视野之中,漫天的火焰如同天火般炸裂陨落。
鲜红的颜色与海涛一般,淡蓝的海妖混成一块。
那景色看起来美极了。
透过遥远的风雪,
她望见,那浩瀚海面之上,一叶黄澄澄的船,船上一道似乎同样在回望的影。
他似乎在看自己。
在这一刻,她的脑海中,想的不是那布满财宝的云中城,不是普拉亚离奇的传说,不是手上那一柄艳红的长枪。
她看着那叶渺小又摇摆的小船,想起了帝国号称“永不沉没的明珠”的亚特号。
她想起了那一艘巨轮,想起了那个年轻,骄傲,无忧无虑的自己。
她想起了和他在餐桌上的那次不愉快的见面,想起了那个拎包就走,指着他鼻子骂的她。
……那个时候的她,多奢侈啊。
她想家了。
……
“哗啦——”
一声有些沉重的嗡鸣响起。
一只漆黑的巨型乌鸦,护住了正在逃跑的居民们。
海妖撞在它的身上,顿时被撞得七荤八素。
乌鸦扇起靠近海岸一面的翅膀,带起的风瞬间化成了风暴,将扑上来的海妖猛地推到了后方。
在它的保护下,结界的关闭进程格外顺利。
而在结界关闭的前一刻,
一道穿着金甲的身影,猛地低下身子,从下方插了过去。
他猛的靠近了离结界近在咫尺的奈落,细碎的白沙在他的脚底飞扬而起,随着极为干脆的“唰”的一声,海妖被一剑斩退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