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后,百年之后...还有谁会记得我楸染?
楸染掀开车帘,往昔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原来,日子已经过了那么久...那么久……
“值得吗?”长孙浮荼突然问。
“值不值得,还用说吗?”
楸染神情不变,目光痴痴地望着那个方向。
只有把所有罪名都安加在他头上,告诉世人,是他教唆的皇上,是他用妖言蛊惑了皇上,才能确保她名声无事。
她是皇上,她需要的,远比他需要的多。他在世人眼里,多肮脏都无所谓,但是他的皇上,必须干干净净。
“古有祸水杨贵妃,今有罪臣楸侍郎。值了。”
长孙浮荼自嘲一笑。
“也是。”
值得或不值得,只有自己知道。他笑楸染失人失心,他自己不也同样身陷囹圄,抽不开身...
“无论如何,皇上都是我的恩人。如果没有她...”
楸染鼻头一酸,回忆起小时候挨打、挨骂、挨饿,一路摸爬滚打...
“我可能还只是一个整日庸碌无为、精于计较,又贪财好利的小侍。根本不可能像今天这样,明白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甘愿为另一个人付出,感受为另一个人的牵肠挂肚...”
“存在的意义...”
长孙浮荼低头怔愣,很快笃定地平静。
曾经属于长孙家的长孙浮荼,已经死了。早在皇上将他从地牢里带出来,将他安置在腿上,一点一点上药的时候开始,现在的长孙浮荼,已经完全属于皇上,属于她存在的君国。
马车,与街头另一边的一辆马车相遇。
“是相府的马车...”
回忆起从前的场景,此刻,往昔一幕幕碎片式地朝他脑海涌来。
楸染怔愣片刻,无奈地了然一笑:“原来是这样。果然,玩阴的,没人玩得过他徐知文。”
初见她时,他曾凭借一己之力,在皇上面前,初生牛犊不怕虎地气走了徐知文。
他并非目中无人,也曾提防过这位饱读圣贤书的徐相。只是日子久了,警惕心弱了,便也就不了了之。
没想到,今日竟是在这里等着他。时过境迁...
徐知文,终是掰回了这一局。
“都说我楸染诡计多端,但论及阴损,我对徐相真是甘拜下风。”他就是这样隐瞒过了世人的眼睛。
两辆马车即将擦身而过。
“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好人。”平静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徐知文平静地面向上空。
他明白自己生性凉薄。哪怕读多少圣贤书,受过多少夫子、高人的点化,知晓再多人间疾苦,也是无悲无喜的淡泊。
死人...
于他这个环境来说,再稀疏平常的事情。
背负着徐知文这个名字、这个位置的责任。他一直,都在以父母以及世人,所认为、并且希望的那样活着。日复一日。
并且,他也会带着这幅皮囊,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如果没有遇见她的话...
徐知文阖上双眼。
...
公元前460年春,君国与哈齐联手,大破敌军。
苗国被击溃,退缩于北部边境。
他们望向天际。
严寒过去,冰冻破层。
阴云密布的天,乌云散开,晨曦第一缕阳光,照在君国赤红的军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