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聿又倒了一杯茶,双手递向媱嫦:“奉茶以谢。”
媱嫦盯着那盏茶,沉默良久,道:“司丞的茶,分量不轻。”
如此大的一份礼,他敬杯茶就算完了?
程聿放下茶盏,嘴角扔挂着浅笑,他问媱嫦:“还有什么发现?”
“明德坊太急了。”媱嫦轻声回答,“而且,她一直盯着我,否则不会这么快。”
“嗯。”程聿眼含满意,“你静下来了。”
媱嫦自嘲似的勾了勾唇角。
她的情绪早已不会急剧波动,哪怕是现在这情形。
她道:“我去瞧瞧宋秋。”
“嗯。”
媱嫦转回身,对郑子石道:“你就先驻守于府内保护司丞安全,若是明德坊再来,你只作看不见便是了。”
“喏。”郑子石习惯了听从命令行事,哪怕觉得有些古怪,却还是先点了头。
媱嫦走后,郑子石看向程聿,满眼疑惑:“公子,放眼京中无人敢闯绣止府,您……”
今日事项纷杂,他留守于府内便相当于折了媱嫦半片羽翼。
程聿闻言只道:“她是你上峰,如此安置自是有她所想,你听着便是。”
郑子石点头,乖觉应下,再不言其他。
媱嫦到达殓房时,宋秋刚把两块包着糯米饭的纱布从脱里和织花的口中取出。
有些毒是银针验不出来的,宋秋用的法子是祖传手段。若死者中毒,那纱布便会被死者口内呕出的浊液染黑。
“如何了?”媱嫦走到她身边轻声问。
宋秋大抵是不适应殓房内还有其他人,听到媱嫦的声音后便颤栗着缩了下肩膀。
她一手抚着自己的心口,一边说道:“我又查了一遍,仍旧没有中毒迹象。而且脱里也并非酒醉,他是饮了不少酒,却不至于让他醉倒。”
宋秋指着脱里的尸体,继续道:“若是醉酒后溺毙,皮肤干后会泛黑却不破裂。”
媱嫦仔细听着,脑中思绪万千。
宋秋觑着她的脸色,迟疑良久后还是问:“大人,您捞起小宁大人时,他的遗骨是头朝上还是脚朝上?”
媱嫦没多思量便回答道:“头朝上。”
若不是瞧见了宁昌的样貌,她也不会亲自跳下井去捞人。
宋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媱嫦觉出不对,看向她道:“直说便是,我没什么忌讳的。”
宋秋却还是有些犹豫,迟疑片刻,她终于道:“大人,一般来讲,被人推入井中或是被迫跳井溺亡的人多半是头朝下,头脸处也多有伤痕,只有……”
停顿片刻,宋秋继续道:“只有自己跳井的人才会脚向下。”
媱嫦琢磨着她的话,片刻后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自己跳井,就如她当时一般,必得是站在井口向下跳的,井内狭窄,人在其中想调转身体几乎不可能。
她缓缓皱起眉头,回忆着宁昌的模样。
他死得很安详,脸上也没什么伤痕,就像睡着了在做美梦一般。
合了合眼,媱嫦看向宋秋:“有没有别的可能?”
宋秋点头,眼中却带着抹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