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拢了拢衣襟,侧头看向媱嫦问:“大人,你方才沾了凉水,可需要熬一碗风寒灵?”
媱嫦对纷纷扬扬的雪花无甚感慨,连丝毫的停留都没有,迈步往外一面走着一面说道:“不必,我无事。”
宋秋紧赶着快走几步跟上,侧头看着媱嫦,仍旧有些担忧的模样。
媱嫦被她看得烦闷,只得放缓脚步,转头看着她道:“元州的冬日比京安城冷多了,若有战事,在雪窝子里躺一宿也是常有的事情,那点儿水冻不坏我。”
宋秋听她说着状似轻松的话,嘴唇却不禁抿紧了几分。
她说得轻巧,事实却怎会如此简单?
宋秋思量许久,轻声对媱嫦道:“大人,等今日的事儿了了,我寻太医署的太医来给你瞧瞧身子吧?”
媱嫦浑不在意,随口应了一句:“无妨,我没什么大碍。”
她的身上旧伤是不少,不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她尚年轻,倒是没必要如此郑重。
谁料她这么随口一言,却让宋秋愈发的坚定了要给媱嫦找个大夫来好好瞧瞧身子的打算——
与她说起都是这般不甚在意的模样,换做她自己的时候,岂不是更要随意而为了?
宋秋暗自琢磨着,只管跟着媱嫦往外走,一时不查,竟撞到了她的背上。
“对不住、对不住。”宋秋捂着鼻子闷声道,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前边的媱嫦却没什么反应,只轻蹙着眉头望着街边。
宋秋揉着鼻子从她身后走出,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正瞧见几个孩童笑闹着跑过,一个女孩子的手里还攥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宋秋只当媱嫦是睹物思人,想起了宁昌,赶忙闭紧嘴巴,不敢催促她。
媱嫦微蹙眉头,侧耳细听那些孩童唱念的歌谣。
“大昭庆,圣人安,宫锦载路米盈仓;京安宁,贵人善,羊脂盛汤云覆廊……”
直到孩童们跑远了,媱嫦这才转头看向宋秋,问她:“这词我今日听了两次了,你可知是谁写的?”
宋秋抿了抿唇,手指轻轻地指向身后的朱门:“贺先生所作。”
媱嫦稍显疑惑:“贺先生被问罪,他写的词还有人唱?”
宋秋耸了耸肩,轻声道:“这首词尽是歌颂溢美之词,也没什么不妥的吧?”
“你确定没什么不妥?”媱嫦反问一句。
宋秋点着头:“是啊,之前三处彻查贺先生的文章诗词时也见过这一首,没什么的。”
媱嫦笑了,她缓缓摇头,不再说这事,拽着宋秋上马去郑家。
她这笑却看得宋秋满腹疑窦,想问却又觉得当街谈论这些事不妥,到底还是忍住了。
郑子石的家在景曜坊双庙胡同,与绣止府两坊之隔,一路行去风平浪静,没有半点儿意外发生。
郑子石的家不大,一进的小院儿,门墙大抵是重新粉刷过,把西边的屋子衬得愈发脏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