媱嫦看着那么多的书册,眉头不禁都皱了起来。
她转身望向身后那位与自己穿着一样官袍的文官,心中感慨良多。
若非亲眼得见,她当真想不到一个从九品下的小官竟也会有如此详尽的注色。
那人转身朝媱嫦拱手:“在下龚临,三处主事。”
龚临生着张黑面孔,双眸狭长上扬,还有一把浓密长髯。
“龚大人安好,我是媱嫦。”媱嫦起身回礼。
媱嫦对龚临倒是有些印象。幼时她便听过龚临大名,此人记忆超群,在京安城里颇有些名气。但他却屡试不中,传闻是他不论写什么文章,都是东拼西凑的古人辞藻。虽贴合内涵,却少了自己的墨笔。
程聿使他做三处主事,领天下案牍文宗,倒是人尽其才。
“我知道,”龚临有些呆愣气,扯了下嘴角算是与媱嫦笑了一下。
他复又转向程聿,继续说道:“司丞,元芜的注色我已仔细瞧过一遍,经历平平,无甚奇特。不过他先后在申孟和宁浮门下做过门客,也算是唯一古怪之处了。”
的确古怪。
元芜一个文人,怎么会跑到宁府去做门客?宁浮要他作甚?军中长史从来只做些杂事,着实没必要自己来养着这样一个闲人。
媱嫦想了想,问:“我去问问叔父?”
“不急。”程聿把一页纸递向媱嫦,“你刚审过他,看看可有不同之处。”
媱嫦接过元芜的注色,一眼扫去,还是先说了一句:“我只问了些与猫相关的事,并未……”
她话说了一半便顿住了。
元芜的注色上有他家的住址,上边写得分明:
景曜坊双庙胡同乙字十九号。
“下官居于丰化坊白门胡同。”
不久之前元芜与她说过的话再一次在媱嫦耳边回响。
没来由的,媱嫦忽然想起了郑子石家隔壁那户没有半分过节喜庆模样的宅子。
她转而看向龚临:“龚大人可知郑校尉家是几字几号?”
龚临连半分犹豫都没有:“郑校尉居于景曜坊双庙胡同乙字十八号,与元芜家中一墙之隔。”
这点儿事,他根本无需查看,是早就记在心中的。
媱嫦看向程聿,眼底带着些许明亮:“我与宋秋去过郑校尉府上,他家隔壁的院落已久无人居住,且元芜方才与我说,他家住在白门胡同。”
程聿还未说话,龚临便插嘴道:“官员府宅一应皆有记载,便是搬迁也要去吏部报备,若你没有记错,那便是元芜隐瞒未报。”
隐瞒住所不报,这是个可大可小的罪过。
若只是一时遗忘,补上便也是了。但若吏部有意为难,被安上一个“欺瞒圣上”的罪名都是有的。
媱嫦扬了扬手里的纸:“我先去问问叔父,再去这两处宅子瞧瞧。”
“等等,替我给宁将军带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