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侧头,以极低的声音对媱嫦道。
“多谢公公提点。”媱嫦回以浅笑,“我依稀记得您。”
“哦?”曹舍人看着媱嫦的眼中尽是惊异。
他扭着头看媱嫦,脚下的步子却一刻不停。
媱嫦跟着他脚步,仍笑着对他道:“四年前,我随阿姊入宫求见圣人,便是您带我们入殿的。”
“大人好记性!”曹舍人有些感慨模样,“老奴也记得,大人那时还是瘦瘦小小的一个小姑娘,哭红了眼,却怎么都不肯听话离开。”
媱嫦双眸炯炯,看着他问:“公公,不知今日圣人可曾召见过旁人?”
程聿要她尽快前来,她心知此举为何,自然得先问问那边可来过人了。
曹舍人含笑看她,复又重复一遍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大人,今日亚岁,休沐不朝。”
得了他这话,媱嫦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多谢公公提点。”媱嫦浅笑着,“佛门清净地,回头再请您喝茶。”
“大人客气,”说话间,曹舍人已带着媱嫦到了一处禅房,他亲自掀起门帘,“大人请。”
禅房内燃着旃檀,香气厚重犹带一丝香甜。禅房素雅,哪怕圣人亲临,也并未以华贵物什装点。
圣人正在抄经,闻听脚步声也未搁笔。褚稷负手站立在旁,瞧着媱嫦那有些狼狈的模样,他笑了。
媱嫦充耳未闻,端端正正的跪下,也不出声。
她垂着眼睛,双手捧着那份奏折,脊背笔直。
圣人写完一句,终于搁下了笔。
紫玉笔杆轻触笔山,发出些许声响。
媱嫦俯身行礼:“臣媱嫦,参见陛下。”
一声低低的笑声传入她的耳中,紧跟着便是圣人那不紧不慢的声音:“怎么这般狼狈,御前失仪,朕可治你大不敬之罪。”
媱嫦的发带垂落,其上的夜明珠触到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陛下明鉴,臣今日入城履新,自辰时起便奔波于京安城中,事关社稷安稳,臣无暇他顾。请陛下责罚。”
“伶牙俐齿。”圣人坐到案后,呷了口茶后才道,“平身吧。”
媱嫦站起身来,把奏折呈上。
圣人一手搭在奏折上,并不急于翻看,只含笑看她:“长大了。”
媱嫦弯了弯嘴角:“四载春秋,臣已非当年孩童。”
“脾气也大了,短短几个时辰便闹得城内人仰马翻。”圣人却不问责,侧头望向褚稷转而道,“老三,你可还记得她当年模样?”
褚稷低笑摇头:“臣弟愚钝,记不得了。”
“呵,”圣人微微一笑,“当年在殿上,朕只记得她双眸肿如桃核,跟在顾绫身后一个字都不敢说,却偏偏要摆出一副天地不惧的模样,嗯……那时便是个倔强性子。”
媱嫦垂眸听着他闲话,配合的露出一抹赧色。
圣人打趣臣子,亦是恩宠。她得老实应和。
褚稷笑得眯起眼睛。
他笑道:“那些臣弟都不记得,只记得当年顾卿落离京时,四弟策马百里狂追不休,若非皇兄连下十八道诏书,他怕是要跟到元州去了。”
谈及此事,圣人眼中的笑意却渐渐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