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齐装满员的装甲部队来说,城市攻坚战的难度其实并不大。
轻步兵及民兵武装持有的武器决定了他们的破坏力上限,即使利用地形,也很难在巷战中对重装甲单位造成有效杀伤。
站在进攻方的角度,真正阻碍他们施展拳脚的其实是文明社会公认的那套国际战争法体系。
——在事关民族危亡的极端对抗中,正规军、民兵、平民的界限其实相当模糊。
如果严格按照相关法律,在规则体系内进行对抗,进攻方能够使用的武器种类、战术战法都将受到极大的制约。
换言之,当131师决定突破公理道义的底线,对丰特戈萨全体军民“一视同仁”时,战争的胜负就彻底失去了悬念。
武装到牙齿的西西里人已经下定决心化身恶魔,自然不可能再被任何人世的法律所牵绊。
他们在兽性的驱使下于城中做下各种暴行,践踏了一切军人应该恪守的底线。
战争至此彻底变成了屠杀!
从自行火炮轰塌桥头堡的那一刻起,扑向伊维斯河北岸的131师就注定引发一场为人不齿的人道主义灾难…而作为军事主官,卡萨诺少将丝毫没有约束手下的意思。
倒不是他对卡斯蒂利亚人存在什么化不开的仇恨,只不过作为指挥全局的将领,卡萨诺很清楚如果采用合理合法的手段,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从市区征收到能够满足部队补给需求的物资。
丰特戈萨不是什么大型城市,更不是什么重要军事要塞,想要满足131装甲师上万人的消耗迟早还是要对城内的普通居民下手。
既然如此,比起让他亲口下达掠夺民财的指令,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以不作为的态度放任手下的兵丁肆意妄为,相对而言反而体面一些。
再者说,自特克斯科战役打响,西西里的装甲部队这段时间可谓连遭大难,部队士气低迷,一线作战人员的战斗热情也逐渐衰竭。
卡萨诺少将自忖短期内根本找不到机会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扭转这种颓势,所以此时也只能依靠劫掠获得的财富刺激手下兵卒的战斗意志。
…但随着部队加速度过铁桥在伊维斯河北岸逐渐铺开,这种得到上级“默许”的劫掠行为很快变得愈发失控。
士兵们抱着先到先得的念头一股脑的向前推进到处搜刮战利品,根本顾不上什么队列阵型。
工兵拿着铲子、镐头砸开民房的大门;
预备队用20毫米反坦克枪直接崩碎栅栏;
甚至就连坐在M40突击炮里的车组成员都分出人手从被撞塌的建筑物里大肆搜罗食物和财产!
从上帝视角看,131装甲师渡河之后刚刚推进500米就彻底失去了方寸。
再前进500米,等到队伍主体进入地形更复杂的城区内部,更是连班级建制都无法维持…士兵们自此完全变成了土匪,基层指挥系统逐渐趋于失灵。
到了这一步,卡萨诺少将其实已经察觉到了危险。
尽管他并不认为已经被打散的民兵武装还能掀起什么波澜,但站在指挥官的立场,无法将指令顺利传达给手下的部队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少将担心以目前丰特戈萨的城内秩序,一旦发生什么群体事件很容易给部队造成不必要的非战斗减员,所以他立刻要求师指挥部联系各下级作战单位,要求他们适当收拢部队,保证持续作战的能力,谨防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
然而从各部给出的反馈来看,已经撒出去的部队明显已经失去了在短时间内重新集结的能力。
“报告!‘特拉西梅枪骑兵’装甲侦察团暂时无法取得联络!”
“报告!‘艾曼纽拉’装甲(坦克)团失联!”
“已与‘佩尔基内轻骑兵’摩托化团取得联络!基耶利尼上校正在收拢部队,只是…”
卡萨诺少将沉着脸,两片薄薄的嘴唇轻轻嗡动,从喉咙里发出极度冰冷的声音。
“基耶利尼说什么!?”
“这…上校正在执行命令,但除了指挥中队、自行火炮中队之外,所有摩托化大队都和指挥部失去了联系,目前上校已经派出联络员,积极恢复沟通…”
“荒唐!”
卡萨诺一巴掌拍在临时指挥部的桌案上,铺在底下的作战地图立刻因此皱褶了一处边角。
透明的塑料三角尺顺着地图的扯动向桌面外侧滑动了几厘米,原本压在尺子下边的铅笔失去了外力固定,顿时咕噜噜滚落地面…
可惜,从此后陆续传回的消息看,少将的脾气还是发得太早了一点。
随着通讯员的工作继续推进,越来越多的坏消息被不断传回指挥部。
——13装甲炮兵团一营、三营、四营失联!
——27反坦克营失联!
——补充大队失联!
——卫生队、后勤分队失联!
战斗开始才刚刚半个小时,卡萨诺少将身边能联系上的部队除了各师直属机关之外,只剩不到全师兵力的十分之一!
甚至各下级作战单位的状况也与师部类似…整个131师在极短时间内就变成了一盘散沙!
卡萨诺当着警卫连的面摔了杯子,又去摔尺规。
所有身处临时指挥部的工作人员都噤若寒蝉、缄口不言,就连刚才提出质疑的通讯兵,此时也默默处理手边的事情,没敢再触长官的霉头…
说一千道一万,这帮人毕竟都是卡萨诺的心腹部下。
目下这种情况,怎么说也得给上司留几分面子,没有谁这枚不开眼,死捏着之前发令含糊的事情不放,非得追究清楚。
然而就在距离丰特戈萨南北各几公里的位置,早先收到命令埋伏到位的政府军部队可没有给敌人留面子的义务!
——
尽管正式行动前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等候独立第1大队抵达战场后,再配合空中火力发动突袭,对西西里军131装甲师展开全面歼灭行动。
但对于这些原本就出身阿拉贡、加泰罗尼亚的本地士卒而言,怎么可能眼睁睁坐视侵略者在自己的家乡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