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盖文其实完全可以理解。
毕竟战争不是儿戏,如果盟友没有能力顺利履行战前制定的计划,那么至少也该及早说明情况,拿出一套合理的替代方案。
像王国海军这样临阵变卦的行为是对友军极度不负责任的表现,视不同场合的变化,甚至有可能给刚成立的北方军造成难以弥补的重大损失!
因此,即使单纯从军事安排的角度看,参与作战会议的各工团代表会感到愤怒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又何况,这些“完全民选”的安那其联盟代表原本就与当局那些常年习惯于利益交换的政治动物截然不同。
二者之间世界观的差异大到无以复加,能维持住表面上的合作关系就已经让盖文十分意外了…
实际上,其中几位暴躁老哥的确曾经产生过用拳头说话的心思,之所以能稳住局面,还要多亏前几天才从玛格立特赶到北部参与行动的卢卡斯书记的照拂。
由于无政府主义者与当局之间的关系日趋紧张,卢书记在首都的境遇也在这段时间愈发艰难。
综合多方面因素的考量,卢卡斯最终决定暂且放下手头的事务投身于卡斯蒂利亚东北部的战事。
也正是因为有这位威望极高的总工团书记在场,上校才有机会继续心平气和地与在场的诸位交流。
当然,理解是一回事,下一步具体如何操作又是另一回事了。
…以上校的脸皮,自然绝对不可能在这种地方轻易退缩。
“冬季攻势的进程在大方向上到目前为止都符合战前的预期,根据我部空降兵传回的消息,对方的前敌总指挥罗萨诺少将已于昨夜被第2大队击毙。
18师、22师虽然还在继续向西撤退,但由于亚当上尉已经提前针对巴斯克地区的交通枢纽及运输工具进行了重点破坏,目前敌人地面部队的行动效率其实相当低下。”
“您到底想说什么,盖文上校。”
“我的意思是,虽然因为实际情况的变化地联更改了原本继续向西扩展的主张,但并不代表北方军必须全盘放弃最初的作战计划。”
盖文起身,从长桌一侧绕到挂在墙上的作战地图面前。
他的脸上依然残留着病态的苍白,但整个人看上去却意外的并不虚弱,甚至举手投足之间依然自带一种强烈的自信,叫其他人不自觉的让出了“舞台”。
“纳瓦拉防线已经彻底洞穿,叛军的抵抗力量正处于无组织的混乱状态,且整体趋于分散。换言之,此时仍是消灭敌人主力的良机。”
上校的手指从纳瓦拉滑向巴斯克,最终停在巴斯克地区。
而在场的其他人却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上校,你说得情况大家都很清楚,但问题是,如果地联的空中武装不继续向西进攻,光靠地面部队实力显然不足以独自追击。”
“别说按照原定计划一路西进抵达阿斯图里亚斯,按现在的状况,大概连进入坎塔布里亚都很困难。”
“各位误会了,我并不指望北方军独力对抗强敌。”
盖文微微弯腰,稍作停顿
“我明白各位的顾虑,也不打算轻敌冒进——鄙人的意思是,鉴于现实战况的变化,我们完全有机会在把叛军主力直接截留在巴斯克,就于这里彻底消灭掉国民军三支主力师团的全部有生力量。”
“...在巴斯克?”
“这怎么可能,叛军又不可能突然停下来等我们…”
“异想天开!”
盖文没有在意其他人的吵闹,并把目光放到了卢书记身上。后者在一片嘈杂中仍然保持安静,完全没有表态的意思。
直到身边的议论逐渐平息,他才终于冷静地开口。
“您凭什么做出这种判断?”
闻言,上校顿时露出了微笑。
“主要依据有两点。
第一,经过昨夜的战斗,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根本性变化,加之叛军已经失去可以坚守的地利,此时选择决战我方依然胜券在握;
第二,根据我目前得到的命令,地联高层对于战局的判断趋于占据北方实地,巩固并扩大工团联盟在北方的实力,如北方军选择在巴斯克决战,自然不会受到阻挠…”
所谓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大概就是这种状态…
前一刻还在坐山观虎斗的当局代表一听这话,立刻对盖文露出了仿佛要吃人的目光!
但上校对此却是毫不避讳。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王国高层的做法已经等于是和人民阵线联盟彻底摊牌,再遮遮掩掩也没什么意义。
再者说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地联负责人的使命即将告一段落,继续维持与当局之间的表面和平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因此,倒不如主动把话彻底挑明,也算是解除了工团组织对于双方下一步合作的后顾之忧。
——不论是否出于盖文的本意,地联方面毕竟已经毁约过一次。
以此为前提,与其再聊什么信任、共识,倒不如落到最现实的利益层面,开诚布公地达成新的合作契机。
“半岛内战的走向现在还不明朗,为了赢得这场战争…为了赢得下一场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安那其联盟于公于私都不该放弃拓展地盘,巩固实力的机会。
虽然临时改变计划,错失扫灭叛军北部港口的机会的确有些可惜,但如果能在巴斯克取得决定性胜利,那么王国东北部的加泰罗尼亚、阿拉贡、纳瓦拉、巴斯克、拉里奥哈等地区就将彻底光复。
到时候建立自治区也好,成立地方民选政府也好,你们的未来也将更有保障。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地联需要北方军的合作。”
盖文上校“真诚”的伸出右手。
他的表情毫无破绽,动作神态也拿捏的恰到好处。
…可惜,这场与他演对手戏的演员没有按套路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