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一会,我和吴八一继续赶路,轻车熟路地找到破庙的遗址。远远望去,那匹望火马半掩在泥土之中,残破不堪。
我对着这匹望火马雕像拱手行礼,表明来意,然后便和吴八一开始挖掘作业。
此前我们从人贩子盘踞的村里搜刮了铲子、刷子、铜管之类的工具,当然肯定是比不上考古队专业,只能凑合用。我像刨人参一样一点点儿地抠土,尽量做到不损伤神像。
整个雕像早就裂成了五大块,和无数小碎片。经历岁月和风霜的洗礼,早就变得黯淡无光,到处是裂痕。
吴八一仔细瞅了一会儿,说它原本的样子极有可能是唐三彩,我也觉得挺像的。
我们花了两个多小时把这尊望火马全部刨了出来,去周围薅了些野草垫在布里。将雕塑的残骸分成两份,每人背上一包,倒也不太重,但回去的时候走得格外谨慎。
中午我们请栓子爹吃了顿饭,吃完后就坐车准备回去了。
由于轻卡只有两个座位,我让吴八一抱着碎片坐前面,吴八一非跟我谦让。栓子爹见状,便从家里拿了一床旧被褥出来,铺在车斗里面避震。
我把碎片放到上面,爬上车斗,视线离开的一瞬间,突然听见哗啦一声。
我低头一看,那包雕塑碎片居然掉到地上去了,这可把我心疼坏了。
吴八一站在车旁正在和栓子爹闲聊,他听到声音也扭过脸来诧异地说:“咋回事,谁也没碰啊,它不好好地放在床垫上的么?”
“……有点蹊跷。”
我赶紧又跳下车,蹲下身把背包打开查看。
呼……我松口气,还好碎片没有损坏,于是我更仔细地把背包放好,叫吴八一盯着,然后我翻上车斗。
等我们都上了车,栓子爹发动汽车,车身一颤,我扶着货斗的挡板,随意地瞥了一眼路旁,等再回过头时,我顿时一惊,俩背包竟然都不见了!
“这,咋回事?目光一离开,背包就消失了!”吴八一刚才也视线稍微离开了下,他也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我赶紧大喊着,让栓子爹停车。
跳下车一看,那两包碎片果然又掉到外面去了!我和小胖面面相觑,这事儿属实离奇!
吴八一转了下眼珠,似乎马上明白了,他一拍大腿说:“我懂了,这是神仙不乐意去呀!”
栓子爹走过来说:“啥?一匹破马还闹意见?嫁给河神是它的福气呢!”
也不知道栓子爹是不是最近怪力乱神的事情见多了,有点见惯不怪了,对“神灵抗婚”这样的事情竟也能平静地发表议论。
我看看地上的碎片,说:“你们先歇一会儿,我和它唠唠嗑。”
随后我带上两包碎片去边上的小树林,走到没人看见的地方,我掏出通灵沙,倒在这些碎片之上。
通灵沙并没有发生什么反应,我抱拳诚恳地说道:“望火马大仙,我知道晚辈这样做是强人所难,但我们实在没有别的辙了,只有你能压制住那只河神……呃,多有得罪,我可以想法子补偿你。不知你有什么要求,晚辈只要能办到的,一定满足你!”
我话音刚落,地上的通灵沙有了反应,金色的沙子像水一样向前方流走。
我忙起身,诧异地跟上去。走了一会儿,只见金沙流淌到一片林间空地,在太阳底下慢慢升起来,化作一个穿着红色朝服的马头怪物。但通灵沙只构建出它的正面,而非全部。流动的金沙构成的马头在阳光下折射出金灿灿的光泽,看上去如真似幻。
马头神全身散发着灼热的阳气,两眼和嘴角喷着火焰,不愧是天火之神,靠近它就好像走到大火炉跟前,脸都被烤得热乎乎的,露在外面的汗毛都快卷起来了。
它阴沉地看了我一会,发出宛如马嘶般清亮的声音,“一千年了,人类重新把我想起来,竟是为了这种无聊之事。果然人类永远都是自私自利的生物。”
话里满是不满和责备的意思,我拱手施礼,“大仙,真的……真的非常抱歉,我虽是为了救人,但在您的眼中,确实也是站在人类立场上的自私自利。如果您真的不乐意就算了,晚辈愿意补偿您。至于救人的事儿,我另想办法。”
马头神闻言,沉默地打量了我一会儿,问道:“小子,你是何人?”
“晚辈呃……姓林,是一介巫医。洛水之神冰夷作恶多端、伤天害理,但我区区一介凡人无法打败神灵,所以才想出这种厌胜的法子,请您去压制它。当然,未征得您的同意实在抱歉……另外,大仙,你脚踩的地方烧起来了,再过一会这树林得失火,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我看着它蹄子下面烧着的草地,暗暗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