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说胡话,肯定是没跟着回来,大柱离开长安那边,总得有自家人守着才成!”
也有声音问道:“大柱,你身上这行头哪个裁缝缝的,怪好看,改明儿我也想弄一件......”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走在耿青旁边的三太公回头瞪了一眼,喝骂:“想穿回家找你婆娘给缝去,这身行头,你能穿的吗?幸好大柱是自家人,换做其他人,不把嘴给你撕烂。!”
呵呵。
耿青摆摆手,道了句:“不妨事。”笑着让身后众乡亲不用那么紧张,“我是雍王如何,还不是你们这些长辈看着光屁股在田间打滚长大的。”
这番话,顿时将气氛拉了回来,令不少人低头轻笑出来。
“还是原来那个大柱......说话就是好听。”
“那可不,谁比得上咱大柱。”
“别说了,快到祠堂了。”
穿过晒坝,祠堂就在村里最高最中间的位置,背靠山体,两侧绿荫成林,有种山中庙观的感觉。
随行的士兵上去推开漆红的大门,正中天井摆着一尊半人高的青铜大鼎,长廊环绕四周,延伸去的正中,便是祠堂的祖先堂。
礼仪有些繁琐,但比之朝堂的祭祀,就简单的多,走完过程,耿青将手里袅袅升烟的青香插曲供桌,目光扫过耿家村故去的每一个人灵位,看到自己父亲摆在倒数第四个,排在正中,明白村里人的用意,心里多少是感激的。
躬身拜下时,身后乌泱泱的村民跟着整齐躬身,待到礼毕,耿青出里面出来,众人才直起身,有序的跟在后面走去大门。
“祭完耿家祖先,三太公就不用随我走动。”出了祠堂,耿青让老人不用跟着,朝村里乡亲挥了挥手,随即,对大春、窦威一干侍卫也摆了下手。
“你們也不用跟着,孤一个人转转。”
挥退想要跟来的几个侍卫,耿青就在众人视线里,一个人负着双手走去曾经居住的小院,篱笆的院墙,万年青依旧绿油油的在风里抚动,二层高的小楼沐在阳光里,铺满落叶的院子里,仿佛当年热热闹闹的一家人在楼上楼下,满庭院的嬉闹。
时过境迁,人都还在,可都不一样了。
耿青微微抬起手,指尖抚过院门斑驳的陈旧痕迹,心里感慨的叹了一口气,他没有进去,而是转身继续往前,绕过院墙来到小楼背后。
一座孤零零的坟茔立在一颗大树下。
“爹,你好福气啊.......真羡慕你这清闲日子。”耿青没有悲伤,就像从前那样走到墓碑旁,就着地上落叶坐下来,“娘身子骨还好,想要下去跟你团聚,恐怕还要许多日子,要是等不及,儿子给你烧几个漂亮的妻妾过去,嗯.....也不对,娘不让的,儿子就没办法了。”
“对了,咱们耿家香火还算好,下面也有十几口人了,等他们长大,又是开枝散叶,啧啧,往后来给你扫墓,这里怕是都站不下。”
“还有啊......儿子这次回来,可能待不久,契丹那些个蛮子往南打了,你儿子可是天下无敌的厉害高手,总要去会会,给咱汉人争口气不是?要不要给你提一颗契丹人脑袋回来过过瘾?算了,估计你也讨厌这些血淋淋的东西......嗯,我也不喜欢。”
耿青靠着墓碑,听着风从林间出过,哗哗的声响里,他喉结滚动,有着低低的声音。
轻唤。
“爹......其实.......是......儿子想你了。”
风吹过来,低垂的树枝微微摇摆,满地的叶子拂过放在地上的脚背跑去了远处。
沙沙沙......的是野兽脚步声。
耿青微微侧过脸,草丛里,有着暗红皮毛的身影缓缓走出,一头年老的狐狸立在那里,蓬松的毛发在风里微微摇曳。
一人一狐,四目相对。
狐狸看到墓碑那边躺靠的身影,眸子里好似泛起了情绪的波动,长长的口吻里发出‘呜呜’的低鸣。
像是迎接好友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