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的也不多。”谢老夫人打断他说道,“也不用另准备,我就跟他们吃一样的就行了。”
“那怎么成!”几个监工脱口喊道。
谢老夫人看向他们。
“怎么不成?”她问道,“是因为我没干活,所以不能吃吗?”
她说着哈哈笑起来。
在场的人可没觉得这有多好笑。
“当然不是,这些饭……”一个小监工张口要说话,被大监工截断了。
“能吃。”大监工喊道,“老夫人您自然能吃,您想吃就吃,这矿上如果不是因为您,都吃不上饭呢。”
谢老夫人笑了,伸出手。
“那来吧,给我一碗饭。”她说道,看着矿工们中间摆着的大大的饭桶。
“老夫人您稍等,您稍等,那里的饭凉了。”大监工说道,“我这就让他们热一热再端来。”
谢老夫人点点头没有在意。
大监工忙摆手,一群监工涌过去,慌乱的将饭桶和饼子筐抬起来就走。
“廖爷,真让老夫人吃这个?”一个监工颤声问道。
大监工一巴掌打在他头上。
“你傻了啊,这种饭你吃吗?”他低声喝道。
监工看着拉过去的饭桶,散发着一股馊臭味,忙摇头。
“把咱们吃的饭送来。”大监工低声说道。
“那咱们的也不够这么多人吃啊。”监工为难说道。
大监工再次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添点水!”他低声喝道,“稀点就稀点,好歹是人吃的!”
监工们乱哄哄的忙去了。
“要干净的碗筷。”丫头寻来低声吩咐。
大监工连声应是,去找了干净的碗筷,丫头取过热水亲自烫了好几遍,这才拿着走回来,饭菜也送来了。
大桶的肉汤,堆得高高的大骨头。
“老夫人,寒酸的很。”大监工亲自给老夫人盛了汤,忐忑不安的说道,“咱们矿上的都是罪人,所以,吃的喝的不敢太好。”
谢老夫人笑着接过,尝了一口。
“出苦力气的人,荤腥周到就行。”她说道。
再看那边的矿工们,手里捧着碗,看着眼前递来的大骨头一动不动,似乎呆滞。
“你们也吃啊。”谢老夫人笑道。
矿工们依旧迟疑。
“你们快吃啊!”一旁的监工忍不住喝道,带着几分警告。
这呵斥声让矿工们回过神,互相对视一眼。
“吃吧吃吧。”海木说道,先带头抓起一根大骨头。
矿工们便一拥而上,肉汤也顾不得喝,捧着骨头狠狠的啃着。
监工们脸色难看之极。
“劳作的人就是这样,吃喝都粗俗。”大监工挤出一丝笑,对谢老夫人说道。
谢老夫人没说话,看着狼吞虎咽的矿工们,慢慢的喝手里的肉汤。
一碗饭没吃完,山谷外人声鼎沸,原来是人寻来了。
“老夫人,您怎么跑这里来了!老太爷在家急的要上吊了!”
谢老夫人呸了声,看看天色,放下碗筷。
“你们吃吧。”她看着慌忙又下跪相送的矿工们。
矿工们并不敢起身,谢老夫人也不再强求,在众人的拥簇下离开了。
听着车马远去,山谷里的监工们纷纷吐口气,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老夫人怎么来这里了?”大家忍不住再次说道,“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真是吓死人。”
“以后还会不会来?”有人问道。
这话让大家才擦干的汗又冒出来。
监工的视线转向场中,看到那些矿工们又捧着骨头肉汤狼吞虎咽,顿时火气蹭蹭。
“还他娘的吃!都给我起来,干活干活!”他们蜂拥而上,愤怒的吼道。
矿工们顿时乱成一团,纷纷起身躲避,但也有很多人死死扛着落下的皮鞭,搂着手里的骨头不肯放,一遍又一遍的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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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一队队的矿工带上了皮帽,安上了灯簇,准备入山下矿。
队列里的老者海木咳嗽几声,有人挤过来扶住他。
“爹。”年轻人低声喊道。
海木看着来人,四面点燃的火把照耀下,年轻人神情担忧。
“你回去吧。”他低声说道,“我来替你。”
“安哥俾!”旁边的监工看到了,举着鞭子喊道,“你干什么?”
安哥俾看向监工。
“我要替我爹。”他说道。
“替?你已经是咱们矿上的人了,也得做工,哪来什么替不替的!”监工喝道,将手里的鞭子一挥。
“我做的白工。”安哥俾说道,“我替我父亲做夜工。”
也就是说,他白工夜工连轴做。
监工眉头一挑,海木也抓住了安哥俾的胳膊。
“安哥俾,不行,这是要熬死人的!”他说道,又笑了,“今晚托大丹主的福,我吃个饱饱的,有的是力气。”
“爹这不是吃饱吃不饱的事,你病了,至少我一天两天的熬不死。”安哥俾说道,“可是爹你要是今晚做了,就活不了。”
他说罢伸手摘下父亲头上的皮帽和灯簇,转身向山上大步走去。
伴着监工们的皮鞭声,在两边陡峭的山路上火把的照耀下,弯曲曲的队列涌涌向上,如同在苍白的图纸上勾勒的黑线。
老海木没有离开站定在山下,远去的队伍里早已经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儿子,但他依旧认真的看着。
“安哥俾,我会把你送出去。”他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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