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周成贞伸手将床上的被褥扯下来,带起其上的干果滚落一地。
“八斤!”他吼道,“谁让把这个女人放我床上的!”
八斤在门外探头。
“世子爷,小的只顾得追你去了,没看住你的屋子和床,谢家的下人们不知道,就把这大小姐送这里来了。”他说道,“小的对不住你。”
是啊,对不住我!
这床又不是让她睡的!
这屋子也不是让她进来的!
睡了我的床,睡了我的被子,弄脏了我的床和被子!
周成贞将被子扔在地上,伸手将褥子扯下来,枕头帘帐悬挂的大喜大福的挂件叮叮当当的乱撞着被不断的扯下扔下。
八斤看着除了床,很快又被砸翻的衣架桌椅,扯下的贴红,踹翻的红烛,屋子里眨眼间就变得一片狼藉。
“世子爷,城门开了。”阿土的声音在后边小心的传来。
“世子爷,我们去吧。”八斤忙高兴的对内喊道。
周成贞站在一片狼藉中一动不动。
“不去了。”他说道。
我不去追她了,我就等着她自己来。
他就在一片狼藉中挑起一张椅子坐下来。
“阿土,你进来。”他说道,漆黑的眸子在一屋子殷红的映照下越发黝黑。
………………………………………………………….
门外传来殿下来了的通禀时,谢柔嘉正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听到通禀,她转过头,看到穿着大红绣金圆领袍束着同样大红腰带的东平郡王走进来。
这样艳丽的颜色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谢柔嘉忍不住笑了,再看镜子里自己穿的红衣裙也不觉得看上去古怪了。
“这么高兴?”东平郡王看了看屋子里的人,含笑说道。
他的语气镇定从容,带着一惯的和煦。
但小玲退后施礼时还是看到东平郡王耳朵一圈微红。
大概是被这一进门看一眼的一笑笑的有些发窘了。
“柔嘉小姐正说自己穿这件红衣服看起来很有趣。”她笑吟吟说道。
然后看到自己穿的更红也更觉得有趣了吧。
东平郡王微微一笑。
“都收拾好了吧?”他问道。
这些事自然都做好了,小玲再次施礼。
“奴婢去看看。”她说道,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昨晚匆匆一见就分开了,此时再见感觉有些怪怪的。
“殿下吃过饭了吗?”谢柔嘉问道,说完了又觉得问的有些蠢。
这可是在他的家里,都这个时候,自己都吃过饭了,当主人的难道还能饿着?
不待东平郡王答话,她忙指着一旁。
“殿下坐吧。”
“我睡得迟,起的晚,吃的也晚。”东平郡王说道,坐下来,“刚吃过。”
哦对,以前好像是说过,也见过他半夜不睡在院子里站着。
谢柔嘉也笑着坐下来。
说些什么呢?这样不太熟的人坐一起是有些尴尬啊。
屋子里一阵安静,外边传来丫头们走动以及低低的说话声,想必是在搬运行礼。
“你昨晚休息好了吧?”东平郡王问道。
“好了好了。”谢柔嘉忙点头笑道,“殿下呢?”
“我也是。”东平郡王说道。
室内再次沉默一刻。
“这次….”
二人同时开口,话出口看着对方都微微一怔。
都觉得对方有些拘谨,又都主动要化解一下,也可见彼此对现在的相处都有些窘然。
察觉这个,二人反而都笑了,先前的拘谨便一扫而光。
“这次多谢殿下了。”谢柔嘉笑道,在东平郡王对面坐下,斟了一杯茶递给他。
“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东平郡王笑道,接过茶,“大家都尽力。”
谢柔嘉想到什么从袖子拿出金簪。
“殿下你的。”她双手递过去。
东平郡王伸手接过,金玉簪子上还带体温。
“这次多谢有它了,要不然我就真的中了那个阿土的离魂术了。”谢柔嘉说道,又带着几分好奇,“这是什么簪子?”
“这是蜀地古巫王的太阳神鸟。”东平郡王说道,“当年随同父亲游历时得到的,以往也没机会用,这次才也见识到它的功效,果然是宝剑要配英雄。”
谢柔嘉哈哈笑了。
“殿下你又夸我呢。”她说道。
“这是事实,自古之言,都是有道理的。”东平郡王说道。
谢柔嘉笑着冲他抬手。
“那殿下快配上吧。”她笑道。
东平郡王笑了笑,抬手微微侧头将束发的竹簪取下,将金簪插在头上。
“等一下。”谢柔嘉看着伸手指了指,“有点歪。”
东平郡王抬手又扶了扶,看眼前的女孩子认真的端详自己一刻。
“嗯,这下好了。”她笑吟吟的说道。
“殿下,夫人。”
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
“车备好了。”
该启程了,谢柔嘉站起来,和东平郡王一起走了出去。
看到自己单独乘的马车,谢柔嘉稍微松口气。
还是这样自在些。
“柔嘉小姐还坐的习惯吗?”小玲和她一起上车,一面摆设靠垫一面关切的问道。
“习惯。”谢柔嘉说道,环视车内,布置的精巧而舒适,“别说去京城了,还走过更远的地方呢。”
那一世出嫁镇北王府时坐的马车虽然比这个看起来大且豪华,但并不比现在这个舒适,当然,时间太久了她也记不得了,或许只是心境不同的缘故。
小玲微微一笑没说话,车晃晃悠悠的行驶了半日,天近傍晚的时候停下来。
“柔嘉小姐到了。”小玲掀起车帘说道。
到驿站了?
谢柔嘉下了车愣了下,眼前并不是驿站,而是一处宅院,再远处点缀着村落,有炊烟正袅袅其上。
“要在这里歇脚吗?”她问道。
“不是,要在这里住下啊。”小玲说道。
住下?不是去京城啊?
“当然不是。”东平郡王说道,一面抬脚向内走,“去京城了,岂不是耽搁你的事。”
谢柔嘉跟上他。
“我们离开彭水界,不再谢家人的眼前,在回京的路上,至于我们走多久什么时候走,那就是我们的事了。”东平郡王说道,看着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