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地一声难听的怪叫声响起。
方才落在路边的树干上的一个黑影,在枝干上跳了两下,却是一只皮毛黑亮的老鸹,歪着头朝旁边的看了一眼,突然口出人言道:“角古兄弟,这杭家集就是我仇家了,可怜我那兄弟,与我一同出山,可就被这些人给害了。”
“咕──”
站在老鸹旁边的高大黑影呼噜噜地叫了一声,灵活地转动了一下脖子,露出了形貌。
头大而宽,嘴短有钩,体羽蓬松,爪大弯曲锐利,丑陋而凶厉,却是一头夜枭。
叫了一声之后,同样口吐人言道:“乌二,这般大的村镇,人口过千,我角古成妖不过一年,可没那没事帮你。”
老鸹又跳了两下,黑亮的眸子似乎转动了下,再次道:“不消角古兄弟你对付这许多人,我只要那名叫杭九娘的女子性命便可,这女子皮肉鲜滑,是个好口粮,也算是为我乌二出口恶气。”
夜枭九十度转圜着脖子,锐利的双眼盯着老鸹,再次说道:“那乌二你前番说的可当得真,真能引我拜入苍元山门下?莫要欺我成妖日短,前来诓我。”
老鸹连连拍着翅膀连连叫道:“自家兄弟,我乌二怎会哄骗于你。我们家大王同你我一般,都是禽羽出身,最是关照同属。你与我到时回了苍元山,自有法术神通传下,山中妖族百十万,个个逍遥快活,可不比你孤零零一个在这北越州东躲西藏来得要强?”
夜枭愣愣地盯了老鸹一回,半晌,才慢慢说道:“我便信你一回。”
说着,双翅一张,身形腾起,跃入黑暗之中。
看着那夜枭的身形朝着杭家集飞去,老鸹展了展翅膀,忽又恢复到尖嘴斜眼的人身,坐在树干上,嘿嘿怪笑一声:
“这野小妖,倒是好骗。离山时大王便说,近些年人道气运驳杂,龙虎气不显,群山之中多有禽畜成妖,我若遇上,便可招揽二一。这夜枭若真能杀了那杭九娘,我乌二便领它回去也无不可,失了水牛那蠢货,我正好没个帮衬。”
说着,乌二双眼看着杭家集,眼里有露出了几丝愤恨,“那牛头山虽然寻常,可也是我乌二日后落脚的基业,还有水牛那蠢货,跟我是几十年的交情。那莽汉子和小道士,我不敢去寻麻烦,可这杭九娘一介女子,我若不报复一二,怎能消这心头恶气。”
当日在建安城外的越江之畔,乌二辞了黑鱼汉子,一路飞回到牛头山。远远就见着山里烟火缭绕,一座偌大的山寨已经被人毁去。
他是个机警的,没敢贸然回山,反而是在周遭盘旋,被他逮着了几个逃跑的山贼,一番询问之下,得知了其中详情。
后来乌二又在山中盘桓许久,一直等到牛头山再无人烟才查探了个究竟。之后又多方打探,将那一日的事情摸了个清楚,那几人他原是不敢招惹的,可巧撞见了他之前走访诸多山川河流时认识的夜枭,心中有了定计。
“等今晚夜枭得手,先让他们紧张一二。再过上几日,赵府君大宴宾客,这北越州的鬼魅精怪多有会来,正是闹上一回的好时机。嗯,那黑鱼也会赶来,我到时在诳他来助我,掀一场大水,淹了这杭家集,嘎嘎……我这脑子真是聪明,难怪满山妖怪,只有我被大王派了出来。”
想到这里,乌二一张枯瘦的面皮大有得意,但随即又起了愁容,叹了口气,“唉,水牛那憨货死便死了,可我答应黑鱼的那份花露,没处可寻了。那黑鱼要是翻了脸,耽搁了大事,我回山后非得被剥皮抽筋不可,这可如何是好。
我家那大王也是,想见那越江之主,自去便是,一方妖王,量那越江之主也不敢不见。可偏要走这等场面事,恁地要为难死我乌二了,就不知赵府君能否看大王的面,再多匀我一份。
对了,也是我忘了问,这夜枭无缘无故跑来辟北县,定是参加赵府君大宴的,只是这等没跟脚的小妖,也不知有没有那花露的份额,我且等他回来再问上一问……”
一番牢骚声中,蹲坐在树干上的乌二眼睛乱转,身形渐渐小了下去,黑羽满身,再次化作一只老鸹,振翅飞入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