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颇老人并未多说,而是径直在那匹瘦马背着的行囊里,找了一个差不多一尺长的铁铲,在左右附近挑了一块相对平坦的空地,用铁铲在地上撅出了一个小坑。
然后在小坑四周找了一些干燥的枯枝落叶,引燃烧灼,而后又用泥土将小坑封堵住,站在小坑上口中默念有词。
不多时,老人忽然睁开眼,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陈素拿眼睛望过去,登时惊讶了起来,就见山林之中的某一处,似乎有淡淡的烟雾飘了出来。
“走吧!”
老人拿着那一尺长的小铁铲,又走到地面缝隙的起烟处边缘,再次挖了一个小坑又让陈素找了几块岩石,放如坑中压底,而后从马匹上找了一张粗布,又有一些大片的树叶之类的东西,将坑中边缘的浑浊泥土压住。
最后在那个有烟雾冒出来的小口,轻轻挖开,,登时里面便有泉水流了出来。
“老伯,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陈素惊奇无比,即便她已然是见过不少术法,但不论是裴楚还是猪道人都不会,这样的法子还是颇为新颖。
“越州地下还是有水源的。”老人又淡淡地笑了笑,“此法为‘烟寻泉脉’,是行军寻找水源之法,也算术法,深山荒漠,多有人迹罕见之地,若不能寻找到水源,便是千军万马也是无用。”
陈素认真地点了点头,裴楚布置的“作业”,还有让她修行的“三洞正法”以及诸多符箓,理解起来经常都会觉得晦涩枯燥,反而是老人所说的,她感觉一听就能明白。
老人看陈素听得仔细,似乎来了兴趣,又继续道:“军中寻水之法,还有一种名为”乙毛涌波“,若是遇上泉源涸竭的枯井,取燕毛不拘多少,用麻油煮熟,而后系砖石上投入井中,须臾间便能水涌如故。”
陈素听完,笑了起来,“老伯,你懂得真多,有你说的这两个法子,往后我倒是不怕没水喝了。”
“四十年行伍,多少总会点东西吧,只是说来也是无用!”
老人摇头失笑,目光看着陈素又温和了许多,恍惚间似又想起了一些往事。
“四十年么?”
陈素听到这个词一时顿住,这是个在她着年龄不太能够完全理解其漫长的时间,只是看着老人苍颜白发,衣甲破旧,莫名的想起了前些时候裴楚教过她背的一首诗。
脱口吟哦道:“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这诗好,倒是道尽了我这一生。”
老人听到这首诗,忽然一下站起,略带浑浊的双眸陡然又了丝异样的神采,看着陈素道,“只是,好像还有未尽之意。”
“老伯,这是哥哥教的……”陈素忽然微微有些羞恼,“他只说了这些。”
“哈哈哈……”老人突然大笑出声,“世间难有圆满事,有这几句,我已是知足。且再吟唱一遍。”
莽莽山林,一个老人,一匹瘦马,一个女娃儿,朝东而行。
风中有清脆的声音飘荡。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