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头白猴,亦是一跃跳到了名为阿夹的女子肩上,呲牙裂嘴,面露凶残之色。
“不可!阿夹、猴儿,你们退下!”
陈靖姑纤弱的身躯在阿石的搀扶下,缓缓走到了人群前方,望着鼎沸的人群,勉力笑了笑,“诸位乡邻莫要忧惧,我此前因有孕在身,着实不知这半年多的情形,我今日定会将那雨祈来的。”
说着,陈靖姑再度朝着身边的少女阿石道,“阿石,扶我上法坛。”
“娘子!”
刘杞在后面听得陈靖姑还要上法坛,登时焦急地再次叫了起来。
陈靖姑冲着刘杞轻轻摇摇头,而后拖着虚弱的身躯,毅然再一步步迈上法坛。
这番江畔的混乱来得蹊跷,但亦不算毫无来由。
那越江之主的血脉蛟龙被她斩杀,死前又发出浩大声音,在场众人都听得真切。忧惧之下,再加之对于生计茫然,闹出什么事端也不见得奇怪。
陈靖姑深知,此刻不论她说什么都难以抑制住这骚乱的人群,唯有一场大雨,方能让众人安心。
……
轰──
就在陈靖姑被夹石二女搀扶着,再度走上高台时,少女阿夹忽而望向东越城内,发出一声低呼:“姐姐,你快看城内?”
陈靖姑微微侧头,望向东越城方向,就见城中,一道浓烈的火光冲天而起。
在这堂皇白日之内,那火光明亮得依旧让人看得格外真切。
又是轰隆两声,城中又有几道浓烈的黑烟升腾。
隐约之间,那城内的惊呼之声如海如潮,竟然是间隔二三里,也能听得清晰。
“那城内──”
陈靖姑面色再度变得无比难看,这在场的数千上万人,都目睹了她斩杀蛟龙,只要祈雨来了,立时就能安静下去。
可那城内──
那城内的无数生民,方才亦是听得那条蛟龙死前的一阵呼号。
“这是有左道之人在煽动人心!”
陈靖姑到了这一刻,忽而醒悟过来,这码头之上的众人骤然暴起发难,绝非是方才那一番变故导致,而是有人借机煽动。
只是,不等她再多想其他,在场本来因陈靖姑再度上高台祈雨,已然安抚下去的人群,再度鼓噪了起来。
其中一部分,立刻高声呼喊道:“城内失火,快去救火!”
“官军叛乱,已经将州府的狗官人杀了!”
“入城!入城!城内正在放粮!”
人潮汹涌。
许多百姓乡邻置身其中,只感觉头晕目眩,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心情剧烈起伏,心中愤懑,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等一些人回过神来,骤然才发现,自家已经被许多人裹挟着朝那城中涌了过去。
顷刻间,江岸之上几千上万人就走了一多半,只留下了一二千人还站在那里。
这些都是方才为陈靖姑仗义出声,捍卫她的,只是这些人此刻心中亦不免惴惴。
“娘子,娘子,不祈雨了,我们回家去!”
高台下,县令刘杞早把头上的乌纱帽不知丢到哪里去,冲着陈靖姑连连大喊。
“姐姐,还是算了吧,城内乱了!”
“是啊,姐姐,你已动了胎气,再要是……”
夹石二女亦是面带忧色,从旁劝阻道。
陈靖姑气息萎靡,但神色却异常坚定,“那越江之主不知何事耽搁,错失此次机会,我至少有四五个月祈雨不得,今年越州一地,至少三四个郡的旱情,便再无可救!”
此时已是到了八月,即便越州偏南,气候较之北地炎热,可这等月份补种一些稻粟亦不敢说有多大收获,但要真的错过时间,两年灾害,那才真是一场诸多郡县的劫难。
相比较而言,东越城内这一番乱子,在此刻看来,又只能算是小事。
陈靖姑远望了一眼东越城,又看向夹石二女中皮肤微黑的少女阿石道,“阿石,城中或有左道妖人作乱,你且先去弹压一二!”
“姐姐!”那名为阿石的女子轻呼了一声,似不放心陈靖姑的状态。
“此间有阿夹和猴儿护我,你且去吧。”
陈靖姑摆摆手,又嘱咐道:“若有不敌,不必勉强,先回来寻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