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教门,或者应当说是浮罗教,要砸碎大周天下,各路义军反贼或被逼迫、或野心作祟,纷纷起事反周,而道门在其中,怕也不那么简单──
“人道气运将尽,万类齐争呐……”
裴楚无声吐了口浊气,甩了甩长长的道袍衣袖,冲着立在一旁的陈素笑了笑,“今夜过江,先准备一番,各种符多备上一些。”
陈素轻笑一声,几步朝着小院的房屋内跑去,“我去为哥哥碾墨!”
……
夜色已暮。
沧澜县以北二十里。
大江浩荡,淼淼无尽,站在江岸,隔着层层暮霭,几看不到对岸。
此刻,一艘小船正缓缓驶离码头,朝着江岸而去。
“方道兄,那小道士不知是何处找来,怎地不与我们同行?唔,那女娃儿倒是不错,若是有意,可入我扶鸾一脉。”
小船上,摇曳美妇人望着江岸上站着的两个渐渐淡去的身影,明眸流转,望向小船当中端坐着的黄冠道人。
“师道友又何必多问。”
方秋子闻言神色淡淡,“天下道门是一家,只要有心奉道,便是自家人,何分彼此。”
“寄柔妹子,我倒是有所听闻。”
正在船头操撸的武夫打扮的汉子,见方秋子不说,笑着插话道,“听说数月前,越州东越城有好大一番阵仗,那越江之主被一女仙姑和一个小道人合力斩杀,越州雷雨交加,一连下了三日。”
师寄柔明眸亮了一下,“东越城的女仙姑,那可不就是……”
“咳咳──”话正说道一般,忽然,依靠在船头,似在入梦酣睡的一个老人,突然咳嗽了两声。
师寄柔登时顿了顿,又倩然笑道:“想来那小道士应当是有些手段了?”
船头咳嗽的老人似乎微微睁开眼,含糊了两声道:“你扶鸾派的人消息也过于闭塞,那小道士姓裴,一人一剑,从盘州到宁州,斩杀邪魔妖魅不知多少,多有名声,老朽即便躲清静,也常有耳闻。”
“吴老说的是。”
操撸的武夫汉子笑了笑,“我们这些旁门之人多被大周两司给镇压怕了,即便而今也没几人冒头,那裴道人在行事落拓,一路多有侠义之举,却是给人比下去了。”
“樊道兄又说笑了。”那妖冶妇人师寄柔又抿嘴浅笑,“你是经营走镖生意的,这日子再难熬,苦的只是我和吴老等人,可没你们的份哩!”
说着,师寄柔目光又望向船中间的方秋子,意有所指道,“更不必说九宗之人了,得了那大周朝廷供奉。”
“莫要说其他了。”
坐在小船正中的方秋子摆摆手,目光望向幽幽的对岸,“我九宗之人是亏欠你等旁门,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大周板荡,正是我道门得势之时,所以道子才欲开第十宗。只是你们也知,其中艰难,不下于当年。”
这番话说完,船上几人登时静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