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是玉京拥有天下闻名遐迩的大空寺,金银满库,跑马点香,地方上更是不知有多少大小寺庙,占据田产,受万民供奉。
号称四百八十寺,楼台烟雨中。
可惜自大周鼎立之后,释家佛门似乎一夜衰败,庙宇崩坏,再无香火。
朝堂为儒门所占据,而江湖道门九宗为尊,再有其他大小宗派林立,却不见释家佛门半点踪影。
其中缘由大抵多是说,释家佛门曾辅佐前朝,为大周开国太祖不喜,是以下令取缔。
此刻,忽然听得老僧言语,隐约间就察觉出了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缘由。
唯有荀浩思神色越发肃然,他能够得知一些旧闻,众人也不意外,在道门之中,方秋子不过是大真宗弟子,其他几人则是道字旁门之辈,荀浩思却是朝廷翰林学士。
大周翰林各个皆是博古通今之辈,且朝廷收罗天下书籍,再加之儒门进士及第者,入翰林院,学借助龙虎气施展的儒门神通,论身份地位远在道门几人之上。
方秋子面色亦转冷,冷哼一声,望着老僧道“老和尚,莫要再胡搅蛮缠,今日你既然犯下这滔天罪过,还是束手就擒,随我回道宫领罪。”
“哈哈哈……”
老僧忽然大笑出声,伸手指着面前几人笑道,“此间有代表大周朝廷的儒门,又有融佛道两脉之浮罗教,你小小一个道人,如何就能处置得了老僧?”
此言一出,一旁的荀浩思和梁道臣皆是沉吟不语。
他们此番受命前来司州,处置疫病之事不过是面上的功夫,真实目的其实便是为了这幕后之人。
彼此从上面得到的旨意虽是模糊,可大抵见了这老僧之后,心中还是有数。
方秋子自然也知这老僧是在挑拨离间,可这一时间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
雍州乱离起于七八年前,且除了雍州之外,其他扬州、海州、辽州多有不稳,各路叛军、盗匪、军阀割据早已有之,但不论是道门还是儒门,又或者是浮罗教,要么坐而观之,要么插手其中,许多事即便并非在场之人所为,但多少有所耳闻。
这番差不多半年前骤起的疫病,搅得雍州和小半个司州鸡犬不宁,可几家相互掣肘,一直到了近些时日,似才达成一致,方才出手。
此前,方秋子也不过是奉命驻守大江之南的云州沧南县而已。
荀浩思见老僧一番话说得方秋子无从反驳,再次冷笑道“僧人何必再舌绽莲花,如今释门传承在大周早已断绝,你做下这般事端,今日不论如何我等都不可能放你离去。”
老僧哂然一笑,一手擎着那一团冤魂所化的烟气,一手竖在胸前行礼,淡淡道“贫僧一幅皮囊早可舍去,今日交于各位又有何不可。只是——”
说到最后“只是”两个字的时候,老僧霍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头顶的乌鸦惊慌飞蹿,周遭蒙蒙的迷雾,山谷之中的走兽飞鸟齐齐发出怪叫嘶鸣。
老僧手中的那团黑色的烟气忽然被他吸入身体之内,继而,全身上下忽然有黑色的气息不断冒出,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阴邪之感。
“只是,你儒道两家在大周鼎立时,借着人道气运,毁我庙宇传承。今人道气运混乱,贫道合该让尔等也尝一尝滋味!”
荀浩思猛然朝前一步,望着浑身黑气直冒的老僧厉喝道“老和尚休要妖言惑众!你佛门不事生产,高踞于生民之上,比之前朝官宦贵胄还犹有过之,我大周立国为天下计,自然不容。”
“容也是你,不容也是你。”
老和尚身上的百衲衣无风自动,整个人散发着浓郁的黑色气息,面容却有着一股庄严宝相之感,“今日都罢了,气运气运,今日贫僧就是要留下尔等,看看儒道气运又如何,这人间王朝气运又如何,这万千黎明气运又如何?众生平等!!!”
最后四字一处,老僧身上的黑气越发骇人,在他身后的虚空之上,隐约浮现出一个黑色的佛陀虚影,双目如血,似在流血,诡异非常。
整个山谷天空忽然有浓云汇聚,山谷之内草木摇曳,虎啸鹿鸣鹰雀齐飞,蛇虫鼠蚁尽数朝着几人涌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