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正然声音低沉。
在他们周围，还有许多枯骨一般的流民，此时大多躺在地上，席地而卧。
“明日早上，大家饱餐一顿，再赶路破城！”
“遵命！”
渠帅有命，几个祝师自凛然听从。
等到布置完毕之后，这沙渠帅仰望天空，却是陷入一片茫然中。
“天灾人祸，天灾为先，我本是良家子，不料三年大旱、三年大水，再怎么家境殷实都撑不过去……”
“叶君无道，治国无方，官员驱赶流民，不给我们活路，自然只有反了！”
“跟随大天师，出生入死，倒也混了个渠帅的位置，可惜，大天师被朝廷讨伐兵将所杀……不得不带着残部到此，剩下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倒是我最近，似乎体力充沛，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武功进境更是一日千里，当真奇怪，莫非是大天师所授的天书之故？”
……
“大人！”
营地之外，一处草皮微微一动。
一名斥候慢慢倒退爬着，飞快潜行，来到一队人马面前：“已经探听清楚，前面就是流民营地，有着流民数万，骨干上百，首领沙正然，祝师……”
他显然早将这一切摸清，甚至还能在地图上标注出具体的方位。
“善！”
之前被方元拒绝的林守成穿着皮甲，默默凝视着前面的一片黑暗。
“先生不帮我，我也得主动出击，若能破了流民，擒拿匪首，更是大功一件！”
“此计，似乎太过冒险！”
姜望此时书生打扮，文质彬彬，有着一种谋算千古的气质，有些担忧地道。
“富贵险中求，并且……”
林守成望着月色，面色忽然一下难看起来：“立即强攻！敌人发现我等了！”
这并没有什么依据，只是敏锐的直觉。
“动手！”
“杀！”
他带的县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又趁着深夜而来，此时布置万全，顿时从两个方向杀出。
林守成身先士卒，长刀所向，势若猛虎地扑出，瞬间解决两个看守。
“杀！”
县兵士气大振，跟在他的身后，呼啸着杀出。
而另外一队，则是由姜望率领，袭击流民后方，又放火骚扰，搅乱军心。
哗啦啦！
这种动静，顿时令整个流民大营都慌乱起来。
不知道多少人从睡梦中惊醒，恐惧地挥刀砍向周围的士卒，神态狂乱。
此乃营啸！
即使是治军森严的大军，骤然遇到夜袭，也不一定能够避免，更不用说这还是一群毫无经验的流民。
哪怕人数是入侵者的十倍百倍，这时也是一下蒙了，丝毫想不到反击，而是宛若惊弓之鸟，有的狂乱厮打同僚，有的直接四散而逃。
“给我静下来，敢乱逃乱砍者死！”
蓦然间，从营地中传来一声巨吼。
一行数十人扑出，皮甲附身，手持长刀，显是精锐。
特别是居中的沙正然，几乎有万夫不当之勇，轻易几刀，就将面前几颗头颅砍下，快刀斩乱麻一般，厘清形势。
“杀了他，此是贼首！”
林守成不需要多看，直接锁定目标，顿时热血沸腾。
甚至，隐约间，体内仿佛还有一股精力爆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之感。
‘这种感觉，怎么跟姜望那么像……之前也并非敌人发现我军踪迹，而是这种玄之又玄的感应上露出马脚！’
林守成心里疑惑，更加出手无情，目标直指沙正然。
“嗯？官兵，杀！”
沙正然身材高壮，剃了个光头，高大威猛，此时长刀一挥，同样向林守成扑来。
月色火光当中，这一兵一匪，顿时宛若天雷地火交战在一起，几乎遗忘了外界的所有，有着不惜一切代价，致对手于死地的渴望。
“松下县中，竟然有此等人才？”
沙正然越打越是心惊，特别是看到自己的一帮心腹手下与祝师，都在官府的围剿下死伤惨重的时候。
姜望用兵颇有章法，各个击破，又制造混乱，到了最后，官兵以微弱优势胜出，将中心的场地围住。
噗！
沙正然心神略分，被林守成抓住机会，一刀枭首。
骨碌碌。
血水飞溅，人头滚落。
林守成收刀入鞘，长出口气，心神却是感到一种大满足、大欢喜的意味。
“真是奇怪……为何杀了此人之后，我竟然会如此满足？”
他心里充满了疑惑，却没有发现，在他身上，玄冥的气机汹涌。
肉眼难见的虚无中，一条黑蛇浮现，在地面上沙正然的身上游走，似吞噬着什么，体形蓦然胀大一圈。
不仅如此，在蛇身之上，一丝丝金色的光芒浮现，甚至额头还多了一个小小的肉瘤。
黑蛇终究还是蛇，但此时，就有了几分蟒的味道，甚至是化龙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