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衙是‘上卿’级别的部司,下辖的机构除日巡校尉府和夜巡校尉府外,还有二十多个和日、夜校尉府同等的府院机构,也就是‘少卿’级别的府院。
如果不是夜巡校尉府的特殊性,以方鉴的质子身份和‘国士’爵位,是绝对不可能成为夜巡校尉府校尉的。
当方鉴和顾震清来到守备衙,进入明华堂后,发现守备衙令尹已经高高坐在上首檀椅之上,而下侧两旁则坐满了守备衙各府院的少卿,有男有女,共二十八人。
再加上顾震清,整个守备衙一共有二十九位少卿。
方鉴、顾震清进入明华堂后,在座的众人纷纷转头将目光看了过来,他们的目光在顾震清身上飞速扫过,最后落到了方鉴身上。
方鉴、顾震清走到大堂中央,同时朝三虚上卿拱手拜道:“拜见令尹。”
三虚上卿淡淡地道:“二位校尉免礼,坐。”
顾震清和方鉴拱手拜谢,然后转身走到下侧左右两边空置的檀椅上坐了下来。
眼下倒没有出现故意不给方鉴设座、或者故意羞辱他让他难堪的场面,毕竟三虚是上卿,属于大道庭的高等‘卿贵’,哪怕心中对方鉴再不满意,这种低级的手段还是不会拿出来用的,毕竟有损他上卿的威严。
待到方鉴和顾震清落座之后,三虚上卿立刻朝方鉴问道:“方校尉。”
方鉴听到三虚叫自己,当即坐在檀椅上拱手道:“属下在。”
三虚上卿问道:“本官前番下令,命你即刻将列横移送廷律司处置,你为什么不接令?你可知道抗拒上命也是触犯大道庭律法的行为?”
方鉴闻言,当即说道:“回令尹,那列横罪大恶极,许多罪行还未调查清楚,所以眼下还不宜移送廷律司。”
听到这话,身为守备衙二十九位少卿之一的风翎立刻说道:“方校尉,令尹大人问你的是为什么抗令,而不是列横有没有罪。”
方鉴看着风翎道:“列横有罪我才抗令,列横无罪,我早就把他放了。风翎少卿,你听得懂这句话吗?”
风翎淡淡地道:“列横尽管有罪,那也该移交廷律司,由廷律司查明并审判,而不该由你夜巡校尉府关押审判。”
方鉴说道:“据我所知,列横的父亲乃是廷律司的上卿判官,如果把列横移送廷律司,风铃少卿,你能保证列遗上卿不会徇私枉法,包庇自己的儿子吗?”
听到这话,明华堂内室,坐在屏风后面的列遗不禁眉头一抖。
而坐在明华堂上首的三虚上卿立刻开口说道:“列遗上卿为人公正严明,刚正不阿,他是绝不会包庇列横的。”
方鉴笑道:“既然令尹您都这么说了,那将列横移交廷律司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需要令尹您的一个保证。”
三虚上卿淡淡地道:“你要什么保证?”
方鉴说道:“我这里已经有一份列横以神念签字画押并认罪的罪状,并且已经拓印了出来,如果令尹你能签一道文书,亲自为列遗上卿背书,保证他不会包庇偏袒自己的儿子,我就立刻将列横移送廷律司。”
“如果三虚上卿真的包庇偏袒了自己的儿子,那么,我便会将令尹你签的文书和列横的罪状在玉京城公之于众!不知令尹你敢不敢签这个文书呢?”方鉴说到最后,目光直视三虚上卿问道。
三虚上卿闻言,脸色瞬间一沉,这简直就是在威胁他,如果他签了这个文书,列遗回去之后还是必须治列横的罪,但这样一来自己这根本就不算帮列遗的忙。
列遗来找他不就是想要寻个方便,把他的儿子从夜巡校尉府捞出去么?
可如果列遗回去之后真的包庇了列横,那他可就要在玉京城身败名裂,虽说这种事在整个大道庭内部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但这只能是‘心照不宣’,绝不能见光。
三虚上卿脸色阴沉,整个立刻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这时又一位守备衙少卿站了出来,朝方鉴说道:“方校尉,你这是在威胁令尹大人?”
方鉴淡淡地道:“岂敢威胁令尹大人?我不过是就事论事,如果列横被移送廷律司后什么事也没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我们抓他干什么?他犯的罪谁来承担?这位少卿,你要帮列横顶罪吗?”
这少卿闻言面色一滞,旋即赶紧反驳道:“胡言乱语,廷律司执掌大道庭律法,他们怎么判罚是他们的权柄所在,不是你能过问的。”
方鉴道:“你说得对,廷律司怎么判罚是廷律司的权柄,我无权过问。但是,我却有权不把列横移交给廷律司。”
这少卿脸色一变,叱声道:“方鉴!你想违抗上令?”
方鉴道:“这不是违抗上令,大道庭律法中写得明白,各职权府院有权将自己所辖事务调查清楚并做出初步定罪,之后再移交廷律司判罚,现在列横的罪还未调查清楚,所以不能移交廷律司。”
方鉴拿出大道庭律法之后,这名少卿立刻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方鉴说的很对,他如果再质疑,那就是质疑大道庭的律法了。
憋了半天之后,这名少卿终于憋出一句话来,“那你什么时候能调查清楚?”
方鉴淡淡地道:“这个就不好说了,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一万年。总之请大家放心,我夜巡校尉府绝对会仔细调查,严格审问,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你”这名少卿听到这话,顿时起身指着方鉴就要呵斥,但却被三虚上卿打断,“羽少卿,你坐下。”
听到三虚上卿说完,这位羽少卿微微一愣,随后立刻拱手拜道:“是。”
随着羽少卿落座之后,三虚上卿朝方鉴说道:“方校尉,将列横移送廷律司惩办这是命令,不容许有任何质疑,你所提出的那个文书保证不合大道庭规制,不予同意。但将列横移送廷律司这是本官和守备衙的命令,你必须照办,立刻就要照办!”
三虚上卿说完,明华堂内二十八位少卿纷纷起身,目光凌厉地盯着方鉴齐声斥道:“方校尉,令尹大人旨令,必须即刻照办。”
一瞬间一阵无形而巨大的威势朝着方鉴如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就连方鉴对面的顾震清此刻也是脸色苍白,他左看右看,最后也只能选择站起身来,跟着另外二十八位少卿一起向方鉴施压,眼中只给了方鉴一个无奈和歉然的神情。
与此同时,明华堂外,两百多名守备衙军士也结成战阵来到了明华堂外,将整个明华堂团团围住,战势煌煌,直对方鉴。
方鉴感受着这股强大的威势和压力,但他却一脸淡然地坐在那里,看着三虚上卿问道:“令尹,如果下官今天不遵命,是不是你就要让这些人杀了下官?”
三虚上卿坐在檀椅上,端着茶盏慢悠悠抿了一口仙茶道:“你若抗令不遵,本官就只好以大道庭律法将你就地正法了。”
三虚上卿话音落下,那二十八名少卿和外面的两百多名军士立刻齐声喝道:“若不遵令,就地正法!”
这喝声如同平地生雷,震得整个明华堂内外的高楼屋檐簌簌发颤。
然而就在守备衙众人震喝声响过之后,一阵更为浑厚的震喝声从外面响起:“谁敢动方校尉!”
听到这个震喝声,明华堂内众人面色不禁一怔,而外面的那两百名守备衙军士也朝前方看去。
下一刻,只见五百多名军士结成战阵冲了进来,而他们身上则闪烁着‘万彩宝光’。
那两百名守备衙的军士看到这些人身上的万彩宝光,愣了一下之后顿时脸色大变,“是赦令外显的万彩宝光,他们是惠圣之变的那些军士!”
两百名守备衙军士听到这话,又看到那五百名身带‘赦令’的军士冲杀了过来,根本兴不起任何抵抗的想法,二话不说直接掉头就跑了。
第一,杀身上有赦令的人后果很严重,尤其是这些人身上有十七道赦令,杀死一个会清空自身大势,杀死第二个会让自己直接神形俱灭。
第二,就算杀死这些人,也会因为赦令的特性而连累到‘太初道尊’,就算他们现在立了功,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所以这些人干脆直接就跑了,他们是国士,是大道庭卿贵的一份子,大道庭对卿贵是很宽容的,就算是战场当逃兵也就蹲几年监牢而已,况且有大势还可以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