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来到了一个与周围同处一地,但却油水不容的平行层面中。
王老大先是浑身胆颤,但当认出张宝仁之后,便似是明白了想到了什么,然后神色变得万分恭敬。
低头抚额,对张宝仁施展了一个标准的元始之礼,嗯…这位也是信徒。
“神使大人,您来我这是…”
张宝仁淡淡的道,“这次是想找你问一问你这行当的具体情况。”
“我这行当…”
王老大左右看了一眼,然后皱着眉头略作思量,便开口道:“我们这行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这都是自有人开始就有的行当。”
“毕竟谁还不爱赌呢?”
“要说其中门道,整个商城大大小小几十个赌场,甚至包括从古到今,乃至于未来的所有的场子,在根本上其实都没有什么差别,说白了都是拿钱来寻个刺激。”
“有钱人来玩个心情,穷人则是想要赌个未来。”
“反正只要有人存在,这世上就不缺那些想找刺激,和拼了一切想要翻身的人。”
“而只要有这些人存在,赌场就能够开得下去,这行当就亡不了。”
张宝仁道:“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只要进了这门就出不去了。”
王老大嘿嘿一笑,白嫩的肉脸还有些讨喜,“您说的没错。”
“我们对那些有钱人说玩一玩,些许小钱就能带来独一无二的,从来没经历过的,不一样的快感。”
“对那些身家不高不低,或者自认看透的人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不玩大的就没事儿,就随意的耍一耍。”
“和那些穷人说一夜暴富,说万贯家财宁有种乎,说不拼怎么能赢,怎么能活得像个人。”
张宝仁点头道,“直击人性弱点。”
“那是…”老大的脸上带着些许逮着鸡的狐狸笑,“而不管他们到底是抱着什么目的前来的,最后反正都出不去了。”
知秋皱眉问道,“久赌此输的道理我懂,但只要足够冷静,又怎么会出不去?”
王老大转头向她神秘的一笑,然后吐出字来,“首先是…气氛。”
张宝仁也在恰时将道韵放开一丝缝隙。
只见被整齐码放的“贝”随手便被推倒在桌,叮当作响…
满满一桌子可让人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由小小的一颗骰子决定最终归于周围的任何一个人。
暴富就在眼前,那一道道激动的,掩盖一切绝望的笑声,就是最好的兴奋剂,让人不由而沉醉。
“然后是…气味。”
知秋轻动鼻翼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四周的香炉中传来,经过这段时间在神教的厮混,对“香”有所了解的她,能够清晰的分辨出,那是让人放松的味道。
“接着便要…沉醉。”
转头四顾间忽然发现这个赌场中虽然拥有着无尽财富,吃食酒水应有尽有,但却没有窗户玻璃,没有任何光照。
抬头一看,头顶明珠蜡烛如同白昼,照的满屋纸醉金迷,又想到这里远离闹市与世隔绝,该怎样分清时间的流逝…
“最后则是…贪欲。”
张宝仁的手放在其肩膀,知秋当即便忘却了王老大的话和之前所想到的种种。
叮叮当当的贝壳敲击的声音传来,击打在心中,只感觉到自己胸膛逐渐变得急促的心跳,颤抖的手非是害怕而是激动,呼吸间气血一点点涌上头颅,涌上双眼。
只见周围所有人都顶着一双通红的目光,其中蕴含着一种深邃的贪婪,想要得到一切,愿意付出一切…
脚下也不由而要迈入其中,然后肩膀的手掌脱落,双眼当即便恢复清明,身体不由而便是一软,仿佛从溺水中挣脱而出一样,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清明的眼睛在看周围,只有无边的恐惧。
同时耳边张宝仁的声音接着道:“还有最为关键的输赢。”
“哈哈…还是神使大人明白。”
王老大笑道,“外面那些人以为这里面凭的是运气,凭的是最为高明的技巧,快过眼睛的巧手…”
“他们输了就琢磨,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得输,最后只能感叹一声这里面真黑,或者幻想着学会那个高人的手段大杀四方。”
“难道不是吗?”知秋挣扎的撑起了身子问道。
“那只是最为垃圾,最为低级的小赌场、黑赌场才会玩儿的手段。”
王老大挺起了下巴,语气中带着一股难言的自信与得意,“而我们找最好的帐房先生,最精明的商人,最聪明的人,甚至找那些超越凡俗的人。”
“我们花费着巨资请他们来为我们计算规则,定规矩,让我们永远不输的规矩,它们凭什么和我赌?”
“它们拿什么赢?”
随意地指着周围那些热火朝天的赌鬼们,“就这些人里面,只有少数几个能赢,这是必然的,不然就没有人来玩儿了,但就算那些赢了的玩的多了,他也必然会输。”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输家,但永远都有赢的人,故事也永远不会结束…”
知秋复杂地道:“可永远赢下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们。”
“嘿嘿…要是有人赢没什么,但他要一直能赢就必然有问题。”王老大冰冷的笑着。
同时不由而转头看向了赌场的边缘四角,就见那里摆着酒席,有一个个蛮横凶悍的人,在火堆旁吃菜喝酒。
还有一些看着看不出什么异常的老家伙随意的转悠着,不时的看向场中,其眼珠转动隐约可见精光闪烁,偶然间伸手可以看见,或多或少都缺少着手指。
“我们确实养着精通赌术的人,但这并不是为了出千,而是为了抓到出千的人,毕竟这也是为了所有人的公平。”
说着便朝向赌场中喊道,“兄弟们,有人出老千怎么办?”
“断手,断腿,拖出去喂狗…”
正忙碌的赌狗们笑着,异口同声的大喊着。
“看见没,就这些死狗们还想赌赢,吃屎去吧…”王老大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脸不屑的说着。
知秋无奈的叹道,“只要进来就得输光,还真是个魔窟。”
“输光?”王老大摇了摇头,“我们虽然不逼人,也不抢人,但能进来这地方的人,见到快钱大钱之后谁又还能收得了手?”
知秋疑惑道:“没钱了不得收手吗?”
“没钱这边有的人是钱,都是熟人周转周转也是轻易,九出十三归,够公道了吧?”
“我们这儿不像那些不讲究的家伙,利滚利,一分钱把人皮都黑刮了。”王老大说的唾沫飞溅,义正言辞,理所应当。
知秋张了张嘴却也没办法反驳,因为这利确实不算太过,至少就没高过神教那边的。
但也不会因此觉得其就是什么好人,这里不坑人那是因为其借的钱转个圈又回去了。
便又冷着脸问道:“那这些人借的钱也输光了,该怎么办?怎么还?”
王老大乐呵呵的伸手数着,“房产、地产、家里的首饰、家具…这些都是可以折扣抵押的。”
“这些不行不够的话,那就只能是婆娘孩子了。”
“但凡有点余钱进来玩儿的,都有些身家,一般的妻儿的相貌都还是不错,至少能进第二档的勾栏。”
“有些太小了,那就只能进那些老鼠帮,在东西两边给人讨饭了。”
“反正无论什么只要有价值就近就能折算,都有的卖的。”
接着有些讨好狗腿的看着张宝仁,“当然,如果最后什么都没了,还是不够的话,那就只能自认倒霉,我们也就发发善心,不要人性命,打断腿脚后,让其去给吾主尽一份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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