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在第一时间就通过进化者网格下达给前线的战士们了。
快撤离。
对于久经沙场,常年与各种污染事件做抗争的战士而言,有三个指令是能做到零延迟反应的:
“进攻”、“防守”与“撤离”。
所以,当王时岸的声音以内部加密的方式在他们脑海中响起时。
所有联合军的战士们,第一时间催动符文能量,灌输于双脚,或者发动机动性、位移性、空间移动性天赋,往后推。
这么多五阶进化者同一时间发动天赋,造成了污染气息的爆发。
一种介乎于蓝与黑之间的颜色,如同涟漪一般荡开,同时发出脚蹼打水的声音。
这是污染气息高强度爆发的表现。
乔巡和库耶奇娃是最先开始撤离的,所以,他们领了头,用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外冲。
但,仅凭这样,要跟最后审判的黑光赛跑,似乎差了不少意思。
“最后审判”,写在《thekoran》当中的描述是:
伊斯拉非来吹响号角,宣告末日审判到来,
“天使们将已经死去的人复生,
拖拽着他们的灵魂前往火狱,
乌泱泱的一片,如同大雨倾盆下的雨点。世人整齐地排列在火狱的审判之地,
所有人一起等待,等待真主安拉的到来。
罪孽,在这里无处遁形。
他们将为破坏世界而付出惨烈的代价。”
这一出“最后审判”的戏码并非由安拉发起,也并非由天使伊斯拉非来奏响前奏。仅仅有两个拥有着赤诚信仰的男人献祭了生命的能量而造就的。
这是一场虚伪的“最后审判”。
可,它毕竟是“最后审判”。
黑光弥天。
“先生”和“读者”站在“完全之光”中,看着外面的景象:
黑光照耀在大地上,一切生命形式的存在都消散在符文能量之中。“最后审判”不容许还有生命存在。这看上去像是一滴又一滴水在极高的温度下汽化的过程。
敷——
这样的声音不间断地响起。
终于,还是有腿慢的战士被“最后审判”的黑光照耀到了。
“先生”和“读者”同一时间向他投去目光。
那个穿着制式服装的战士有着一头金色的短发,高大而帅气。但是,黑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一切特质开始蒸发,从头开始,先是金色的短发迅速被炙烤成焦黑色,然后,一股类似于天然气炉灶开到最大冒出的蓝色火光的气焰自他头顶激射开。一瞬间,他周围的温度攀升到了极高的地步,将旁边的钢结构熔断。
在接下来的两秒中,这样的气焰将他完全吞噬。
他作为一个五阶进化者,甚至没有能力去反抗。那弥盖天穹的黑光似乎有着给他们的符文能量戴上镣铐的能力,照耀在他们身上后,就无法摆脱,无法驱散了。
黑光是残忍的,或者说严格的。
照耀之下的一切生命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没有丝毫东西剩下来。
第一个被抹除的战士就是在奔跑的过程里消失的。他的身躯,一切身体组织都没有留下,偏偏他的衣服、装备完好无损,失去了主人后,因为惯性往前移动的一小段距离,摔在地上。
这样的场景毫无疑问,对其他人来说是惊雷。
那黑光,现在成了无情收割生命的死神。
一个接着一个战士,在其照耀下消失不见。
甚至无法追踪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是被蒸发升华了,还是被黑光的奇异能力转移到了另外的地方。如果是前者的话,为什么没有能量逃逸的迹象。一个五阶进化者身体里的符文能量是庞大的,在没有被消耗的情况突然失去载体,理所应当会向周围逃逸,形成学术上的“符文环”,那是一种类似于移动的土星环的东西。
但是,黑光照耀之下,一个一个战士突然消失,并没有出现能量逃逸的情况。
这说明什么?
那黑光要么是把人通过特殊手段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要么是能够以某种方式吞噬符文能量。
“吞噬符文能量……”
看到这样的现象,在“超算视域”加持下,迅速完成推演的乔巡心中想着这句话。
“吞噬符文能量……”
这跟“暴食”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同样的,“暴食”可以不动声色地吞噬符文能量,以及其他更多东西。
联想到意识深处登神长阶和伟大意志对黑光的排斥。
乔巡认为,那黑光,或者说造成黑光的手段,或许是跟自己的几大特质,也就是“暴食”、“色欲”这些有一定的关系。不过,从表现上看,大概率是相互厌恶的关系。
这时候的他只能推演到这个地步,来不及去思考更多的。
因为,再不快点,可能也要像落后的战士那样,被黑光“消失”了。
恐怖的黑光如同拿着镰刀一扫一割的死神,激发了战士们求生的意志。
战士们纷纷拿出压箱底的手段,不管不顾了,逃出去,保住命再说。
最前面的乔巡和库耶奇娃,在半分钟内跑出了两千米才稍稍停下来回望。
库耶奇娃瞳仁颤抖着,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那些机动性并不强的战士,无法逃出黑光的照耀。在不到五秒钟的时间里,消失不见。而他们的衣服与装备却完好无损地留存下来,跌落在地上。在短短的半分钟里,就造成了将近二十个五阶进化者的消失。
最让库耶奇娃感到可怕的是,她认为即便是自己,面对黑光的照耀,也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她难以想象,如果没有乔巡的提醒,自己等人会是怎样的下场。
也许,哦不,肯定!
肯定是全军覆没吧。
所以,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库耶奇娃连续三声自语念叨着。
乔巡喘着气说:
“那光貌似能吞噬符文能量。”
“吞噬……难怪没有出现符文环。”
库耶奇娃眼睛张得很大,扭头看着乔巡。眼中尚且留有惊恐的余波,将瞳仁搅得十分混乱。她咽着口水说:
“你怎么知道那黑光很危险的?”
乔巡摇头,
“没有具体的原因。只是让我感到不安,非常不安。我的意识深处有声音催促我快点离开。”
库耶奇娃扶着乔巡的脸,同他额头相抵。她闭着眼说:
“感谢你。乔巡,你很了不起。”
乔巡身体有些抗拒这比较亲密的动作,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清楚,这是善意的,这是友好的情绪表达。
他呼出口气说:
“如果我再早点察觉就好了,那些战士应该就不会消失不见。”
库耶奇娃转身走到一边。这个性格开朗的俄联女战士此刻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她说:
“不,你不必对自己有什么苛责。这种程度的战场本就危险,本就容易……失去一切。”
乔巡的“色欲”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悲伤。
他本不应该去过问太多。但看着库耶奇娃的侧脸,那种难掩的低落让他忍不住问:
“你怎么了?是想起什么事了吗?”
乔巡感觉得到,库耶奇娃是因为那些战士无力逃脱黑光的照耀而心情沉重的。
库耶奇娃看向乔巡,没有说话。
乔巡说:
“也许曾发生过什么,对吧。”
当对方不想说话的时候,继续追问是一件很令人讨厌的事情。乔巡曾经作为心理咨询师,是明白这一点的。但他觉得库耶奇娃会告诉他。
这当然不是想当然的做法。
而是乔巡的“色欲”感受到了库耶奇娃复杂的心理状态。
低落、忧伤、悔恨……种种交织在一起,就像一盘因为放了太多配菜,反而显得不那么好吃的菜。
库耶奇娃看着乔巡。她漂亮的蓝眼睛收敛起了灼热的气息。她低声说:
“曾经,我有个弟弟。跟我一样,是一名进化者。但是,他死了。死在我面前。”
她轻声说,并没有什么饱满的情绪在里头,
“如果我再快一点,他就能活下来。”
她看着在黑光中逃跑的那些战士,看着看着突然转头问乔巡:
“如果,他们再快一点,是不是就活下来了呢?”
乔巡沉默。他无法给这个问题一个好的回答。
这听上去太像“你知不知道你哪里错了”这种问题了。
问者的想法根本不在问题上。
无论“是”与“否”都不是好回答。
乔巡索性随性一点,也不多想其他,就以自己的想法回答:
“你也说了,死亡是战场上的日常。战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如果’。凯瑟,你才不会真的在意这种问题的答案,对吧。”
库耶奇娃蓝色的眼睛中又升起火焰。她满心欢喜地看着乔巡,满心欢喜地用蹩脚的中文说:
“乔巡,你真是个太有趣的人了!”
“这是病句。”
“哈!”
短暂的欢闹只是沉痛的大环境下,一抹不起眼,但是很值得回忆的剪影。
……
前线的惨烈景象经由王时岸的“清朗线”传递到各地指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