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德看着贵宾们的表现,装在皱纹之中的双眼愈发深邃了。
“议长先生,议会该怎么进行下去?”旁边的协同助理问,“第七席贵宾是搅局者吧。”
“现在看来是的。她并没有接受我们的肯定,或者说,”齐格德端着下巴,“她识破了我们的想法。”
协同助力表情显露出一些担忧,
“她崛起得太快了,很难说她是真正独立,不跟任何人有瓜葛的。”
“可结果不就是如此吗?走到现如今的地步,她没有依靠和借助过其他人的力量。”
“就只能说她的确得到了登神长阶的垂帘吗?”
“登神长阶不会垂帘任何人。一个人强大起来一定是有迹可循的,天降的运气只会改变一时的处境,无法左右真正的进化之路。”齐格德眼神睿智,“她最好只是一个很有天赋的进化者,如果是那样,即便是刻意在针对我们,也无妨,顶多迁就她一些,照顾她一些。”
“如果不是呢?”
“那就毁灭她。南极洲是个机会之地,过去不少人在这里收获理想,也是个龙兴之地,活跃在当下世界很多大人物级别的进化者,都在这里窥见了真正的进化之路。但,也是个毁灭之地。”
协同助理问:
“那我们该怎么安排呢?”
齐格德将双手伸出宽大的长袍,站了起来。
所有争论不休的贵宾纷纷看向他。
议长站起来说话了,那意味着,本次的议会要出最终结果。
齐格德说:
“第七席贵宾给这次意外带来了不少的惊喜。大家能更加实际地思考贵宾区的核心利益,很值得欣慰。不过,议题总要有个确切的答案。南极洲极危污染区对世界很重要,各地各国各势力都不会忽略这里,对列车很重要,渊海裂缝就藏在南极洲的深处,对贵宾区很重要,那决定着我们是否能够更进一步。所以,各位也不要为到底谁应该领头做争论了。对污染区的开垦既然是不容有失,那大家就分工合作,一起去。”
有齐格德做中间人调停,三大利益集团各自走下自己的台阶。
他们没多大的反对声音,毕竟也清楚,南极洲太大,可不是任何一方能轻易吃下的。
齐格德又笑着说:
“我也老了,在这贵宾区待了太久,总想去外面看看。所以,诸位,还请你们继续为贵宾区的利益奔赴。这次的议会,到此结束。”
齐格德这句话引起了贵宾们的猜想。
他说他老了?
这意思是打算卸下议长的职位,挑选继承人了吗?
这样的猜想,渐渐占据主流。于是乎,几位a级贵宾心思就多了起来。他们不由得想,如果齐格德议长要挑选继承人,会看重什么?也许,在南极洲的表现很重要。
齐格德说完后,就随着书记员和协同助理离开了。
他颤巍巍的步伐,落在一众贵宾的眼里,更加苍老了。
却在他们看不到的议会大厦后面的长廊里,齐格德的步伐越走越稳,直至精神抖擞。
协同助理明白齐格德的用意,他是以议长的位置鼓动一众贵宾,在南极洲尽心竭力。
议会结束。
贵宾们都急急忙忙地离开,各自利益集团的贵宾迅速找到自己的团体,一同找地方商讨后续了。
贵宾席的散人不多,并且基本都集中在c级。
像吕仙仪这样的,独她一人。
散会后,她迤迤然走到大厅外面的长廊,乔巡同她碰面。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这里。
到了外面后,吕仙仪松掉一口气,肩膀绷紧后,紧张地问:
“你还好吗?”
乔巡看着她眨眨眼说: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吧。”
吕仙仪叹息,
“唉,可能我的确不太好了。我本来因为在你面前表现成那样不会有多少心理压力,但我高看自己了。刚刚才议会上,我的确是很像个嚣张的反派。”
“不用介怀这些啦。”
“真的吗?难道你不会觉得我跟以前很不一样?变得很……可恶。”
乔巡戳了戳下巴,
“的确挺可恶的。”
“啊~”
“不过那是对贵宾席的贵宾们而言。站在我的角度,我只会想,你这么做,确定不会给自己增加更多压力吗?”乔巡说,“你我的处境不同,身份不同,虽然我很想为你分担一些,但现在,是做不到的。我还是更加在意,你的想法。”
吕仙仪肩膀一松,
“看来我是想多了。我以为你可能会觉得我变得很陌生,因为嘛,我自己也觉得,在那么多的随机事件里,在埃及的极危污染区里,我做了不少的坏事。一件件说给你听,你肯定都会觉得,哎呀,吕仙仪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恶啊!”
乔巡笑着说,
“怎么会呢?如果这些都要计较的话,那岂不是小时候踩死一只蚂蚁也要说这个人是残忍,不热爱生命的吗?不要把自己框柱了。从人的性质上将,你我都不是什么合法公民。用进化者的角度看,就很合理了,毕竟,进化这条路上,相互蚕食才是正常的。如果我把你看成是一个人畜无害,纯洁善良的人,并且以此来约束你,那就只能说我才是个彻头彻尾的渣滓。”
吕仙仪抬着头,认真看着乔巡。
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身,步伐变得轻巧起来,
“我不后悔。”
“嗯?不后悔什么?”
“不后悔喜欢你。是我自己还认识你不够,担心你会因为对我的印象产生崩坏,就不再喜欢我了。”
“那我的感情未免太廉价了。”
“所以啊,是我想太多。的确,我可以在你面前展现得更加真实了。”
“这么说,你之前都是伪装好的咯。”
“那当然啊,我可不会那么随意地就对你示爱。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说些动人的话,哪里有气氛?难不成,我以刚才在议会上的姿态跟你表白,你会更容易接受我?”
“我可不会在别人骂我是猪的同时,爱上别人哈。”
“所以嘛。”
乔巡顿住,
“都是套路啊!”
吕仙仪笑着说:
“这才不是套路,这叫用心,用心!我可是非常非常小心对待这份感情的。”
乔巡眉目带温,
“嗯。”
“还是说点正事吧。如你所见,一些话语权大的贵宾们是要去南极洲的。”
“你呢?”
“我也要去。”吕仙仪走在前面,她的眼神很坚定。
“你想做什么?刚刚在议会上,我就很像知道了。仙仪,你到底打算做什么,跟齐格德议长冲突,跟整个贵宾席冲突。这份压力很大的。”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乔巡对吕仙仪的回答是有些紧张的。因为,他很不想吕仙仪就是阿格尼斯说的的贵宾区的肿瘤。
吕仙仪感受到了乔巡语气的不同。她很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
“贵宾区要发生大事了。或者说,整辆列车都会发生大事,这一年的列车改制,让进程急剧加速,带给全世界的影响太大,连带着全世界一起,要出现一波进化潮。”
“进化潮?”
“是的,全民进化的时候不远了。贵宾区这件事,就是进化潮的起点。贵宾席里有不少的贵宾都跟外面的势力和国家挂钩,是他们在列车上的喉舌。你应该看得出来,贵宾席是分了三大利益集团的。”
“嗯。”
“这三大利益集团对应到外面的世界,其实就是国际联盟、降临派势力集团以及第三方势力集团。其实按照正常的行程,这个时候列车应该在非洲南部的列瓜多纳斯高危污染区。列车是直接越过了那里,快马加鞭赶到南极洲的,就是为了把贵宾区要发生的事情释放到南极洲极危污染区,避免对列车主体造成过大的伤害。”
“这么严重?”
“是的,因为某些原因,这件事不能具体说,不然肯定会暴露你的计划。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上带着什么样的目的,但如果你提前知道这件事,那你也会立马被这件事背后的人所知道,肯定会对你的目的造成影响。”
乔巡感觉很熟悉。他迅速搜刮记忆,很快找到熟悉的地方。
他记得在燕都市的时候,辛渔说过,她曾经认识一个进化者。
如果你知道了那个进化者,则那个进化者必定会知道你。
当时出于保护目的,辛渔没有说那个进化者是谁。
现在,吕仙仪提及后,让他觉得很熟悉,不由得去想,两者之间是否有一定的联系呢?
“这听上去很危险。但你为什么要参与这件事呢?”乔巡说。
“因为,我感受到了血脉的联系。”
“血脉?”
吕仙仪眼神遥远,
“也许跟我的母亲有关。”
“你的母亲?”
吕仙仪边走边说,声音轻缓,
“六年前,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母亲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对外的说法是,她在一次污染事件中牺牲了。但我感觉没有,”她笑了笑,“当然,这可能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那之后,我跟家里的矛盾持续加深,常常离家出走,每次都躲到渔姐那里去,久而久之,她就直接让我住下了。”
乔巡摸摸鼻子,
“我记得辛渔说,是你赖着不走,还天天宅在自己的房间里,哪儿也不去。她说你你就撒娇,凶你你就委屈。”
吕仙仪脸一红,
“少乱说。哎呀,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到了海上列车后,母亲没有死的念头变得越来越深,这也是我当初不跟你一起下车的原因之一。到了贵宾区后,我就确定了,母亲一定还活着,并且就在列车之上。所以,这件事我必须要参与到其中。如果她还不知道我,那我更加要让她知道,如果她已经知道了我,那我就要弄明白她为什么不见我。”
“还有这一层原因啊。”
“我又不是莽夫……做事肯定是有理由的嘛。”
乔巡没再说话。
他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在这件事里的定位。
见分晓还是要等到踏足南极洲才行。
乔巡稍后转移开话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