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月老老实实跟在乔巡后面。她本来有很多话想跟乔巡说,但感觉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就打住了。
那些铭刻满了古符文的地牢,传出阴沉且怪异的气息。
乔巡眉头稍稍凝着。
他在思考着付成文的事情。
原本,他只是将付成文看作一个有点拎不起身份的好色之徒。但刚刚在地牢里见识到付成文完全的一面后,他改观了。
那种极致扭曲的欲望,真的是人能够承受得住的吗?
乔巡放开思维,认为付成文是自己自踏入进化之旅以来,见过的,欲望最为强烈的人,也是最为扭曲的人。
“爱”跟他相比,都是砂砾之于星辰了。
完全可以说,付成文是欲望的宿主、俗主。
当“嫉妒”之火焚烧他一身力量的那一刻,也焚烧了他的欲望。而当他极致扭曲的欲望被焚烧时,乔巡感觉,意识深处,安静了许久的伟大意志,在呼唤他。这种感觉只在最初的进化之旅上出现过,
一次是刚刚开始进化,要被蛙人的卵所污染之际;
第二次是在海上列车上,残破的神明“恐惧”要侵占他的意识之际。
那之后,伟大的意志就此沉睡了。
这一次,因为“嫉妒”之火焚烧了付成文的扭曲欲望,再度苏醒。
这意味着什么呢?
乔巡难以去下定论。他只知道,“嫉妒”焚烧了付成文,一定改变了什么。
他长呼一口气。
管月憋着的话这才忍不住吐出来,
“教练在想什么啊,我看你一直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有愁眉苦脸?”
乔巡自认为表情管理很优秀。
管月嘎嘎一笑,
“凝着眉嘛。”
“是不是我手抽一下筋,在你看来就得截肢啊。”
“不是啦。稍稍夸大一下而已。诶,不对,你没有回答我。”管月皱了皱鼻子说:“教练,我发现你很擅长逃避问题呢。每次我问你什么,你总是用另一个问题转移话题。”
乔巡说,
“你想多了。我刚刚只是在后悔救了你而已。”
管月苦哈哈地说,
“你真的忍心看我被那个混蛋糟蹋吗?”
“……”
管月摊了摊手,
“你看吧,你明明不忍心,偏偏又只沉默着不说出来。教练,要你说一句‘我担心你’、‘我很在意你’、‘我很关心你’之类的话,有那么难吗?”
“我没说过吗?”
“你几乎不说这种话!明明你跟我,跟辛渔他们关系都很好,但你却总是表现得像个……熟悉的陌生人。你明明也不是那种内向的人啊。”
“你在对我进行情感治疗?”
“你又转移话题。教练,我其实想说,再多坦诚一点,好吗?不要,不要老是把自己跟别人之间的界限划得太清楚了。其实,有很多人都在乎你,想走进你的生活。”
“你也是?”
“我当然是。”管月望着头,“教练对我很负责,但,请别把我当成完成任务的对象。我也多想……回馈你点什么。但教练在我们之间划了一条线,我越不过去,也许你自己都没注意到。”
乔巡沉默了。他的确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对他而言,他只是……按照他的方式,对待其他人而已。
管月是个擅长搞气氛的人。她从不让话题冷落,见着气氛稍稍低沉,立马笑着说:
“教练,等出去了,你可得好好招待我吃顿大餐啊。在地牢里,一日三餐清汤寡水,我眼睛都饿绿了,你看你看。”
她用手指撑大自己的眼睛给乔巡看。
乔巡瞥她一眼,
“你的眼睛本来就是绿的。”
缪新月的眼瞳的确带着一点绿意。这让她看上去有一丝恰到好处的异域风情。
管月正想说点什么,上方传来的巨大震动打断了她。
地上一层的地板完全开裂了,巨大厚重的石板层层垮塌,堆叠到地下一层的走廊里。
“要塌了,快走!”
乔巡说完,加快步伐。
“我脚疼,是真的疼啊!”管月说。
之前付成文束缚她的时候,的确伤到了她的脚踝。
乔巡不多说什么,把她背起来快速向地上一层前进。
骆登仙的身体很废。尽管乔巡这几天用“暴食”吞噬了一些内功,已经好生调教过了,但也只是勉强达到正常男性的水平。
背起管月来,还是有点气喘吁吁的。
管月尽量压低身体,贴合在乔巡背上,帮他省力。
感受着温度与气息,管月半眯着眼睛,小声似自言自语,
“教练,你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什么?”
“没什么。”
乔巡在知道徐列山是个内功高手后,就对内功进行过深度的研究,期间也尝试过用“暴食”进行一定量的吞噬。
内功在他看来,是一种类似于符文之力的能量,但是这种能量无法像符文之力那样可以进行效能化。
这相当于是符文之力的分支力量,兵器与剑的关系。
内功是单一且单属性的,而符文之力是繁杂且多属性的。
他一番了解和询问后,发现全长安城的内功都源自同一种力量,是其下属分支。
而所谓的剑客,也只是对内功的不同方式的修炼。
当然,因为他并没有接触过修仙者所修炼的力量,所以难以对修仙者进行认同划分。
徐列山的内功气息在地上一层肆虐。
很狂躁,很疯魔。
乔巡是真的在徐列山身上感受到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徐列山的举止打扮和性格形象实在是很难把他跟高手绑定在一起,但在这里,在长安城,他的的确确是一名内功高手。
徐列山为乔巡解救管月牵制了足够久的时间。要知道,他所面对的可是观世楼三楼一整个长老屋的长老们。
这些长老,拎出去,哪个不是一方高手。
现在,被徐列山一个人拦在外面,进出不得。
乔巡背着管月跨出最后一步,离开了地下,站在地上一层靠后的环道上。
在前方,徐列山披散着头发,身上多有血痕。此刻,他的身躯倒不显得胖了,而是异常的高大与魁梧。
平日里,有世子爷在身边时,他总是弓着背,显得胖腻。
而此刻的他,只有威严与不可一世的霸气。
“谁人敢进我七步之内!”徐列山大吼。
吼音夹在内功之威,让石砾飞扬。如有沙尘暴降临。
乔巡放下管月,昂首挺胸向前走去,边走边说,
“列山,已经好了。”
徐列山的威严与霸气在一个呼吸内收敛起来。他龇牙咧嘴地笑了笑,
“世子爷,你救出新月娘啦。”
乔巡点点头,
“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乔巡越过徐列山,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看着灰尘里的诸位长老,
“缪新月,我今天一定得带走。至于你们观世楼,改日再来算账。”
大长老周长歌冷声说,
“算账?世子爷是不是没搞清楚一件事啊,是你们来观世楼捣乱的。私闯地牢,劫掠囚犯,打砸烧抢。这些罪责,我们现在就可以算。”
乔巡说,
“要不要我把付成文在地牢里做了什么事讲给你听?”
周长歌皱起眉,
“付成文在地牢?我们怎么不知道。”
“不用装什么糊涂,小爷我不在乎你们知不知道,我只是看到这个事实而已。付成文贪恋缪新月的容貌,逾越规矩,企图迫害于她。你们该庆幸我去的及时,我去晚了一步,那砸的就不是这一楼,而是整个观世楼了。”
“你把付成文怎样了!”
乔巡咧开嘴,森然回答,
“杀了。”
周长歌瞳孔一缩。
他刚要质问,有人跌跌撞撞地从三楼跑下来,惊声呼叫,
“周长老,周长老,观世镜记录到付长老死了!”
这惊呼声,配合起乔巡森冷的笑容,让一楼变得异常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