氪星飞船残骸。
说是残骸,但此时以它为中心,人们早就建起了一大片成熟的研究基地,未来这里会被政府外包给科研能力首屈一指的星辰实验室。
不过现在,它已经从内到外完全被卢瑟掌控。
几乎每隔百米左右的距离,都有持枪的雇佣兵在站岗放哨,他们的眼神异常凌厉,想来进攻的时候绝对不会犹豫是否要打出枪中的子弹。
卢瑟在护送下一路前往核心,直到最后一座门前才孤身一人走入其中。
按部就班地唤醒飞船的人工智能后,卢瑟听着人工智能的问候,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紧了绿色池水中的巨大肉瘤。
那其实是一个崭新的胚胎,只不过它的形状模样实在太丑,完全违逆了正常人的审美观,它真的更像是一颗凹凸不平、麻麻赖赖的肉瘤子。
胚胎本身还如同心脏一般跳动,只不过它的跳动间隔时间很长,几乎一分钟才有一次,而且幅度很是轻微,池水上连波澜都难以察觉。
然而卢瑟的眼神却满是温柔,让人看得十分恶寒。
“先生,距离它的成熟还需要三十五个小时。”
“我知道,我记着呢。不过……”卢瑟眼眸一转:“我想也许他不需要那么成熟,或者可以更快成熟?”
“先生……”
“不不不,别再跟我解释那些东西,我现在没空去深究那些理论上的东西,而且我知道你的智能程度很高,氪星人的科技的确远远超过人类,你总是会在正确回答我的问题的时候运用一些技巧来巧妙地规避一些特殊的东西,但你千万也别忘了,你已经把氪星的知识体系交给我了,而我虽然只有短暂的时间来研究它,但这并不妨碍我从中定位检索到一些关键的信息。”
“先生,我并非可以隐瞒,而是有些知识和技术本身就是一种禁忌,我经历和见证了氪星的毁灭,也看到了一位位飞船掌控者的灭亡,虽然我并不需要维持一个星球的生态环境来保证自己的生存,但我的组成模块告诉我,生命是宇宙中最神奇也最值得被尊重的东西。”
“嗯哼,很有趣的表述,也是一个非常伟大的观点,人类也是这么想的,看来我们和氪星人之间并非没有任何的共同点。”卢瑟先是赞同,而后突兀地话锋一转:“不过我认为你的智能还是存在限制,生命固然是值得被尊重的,但与之相比,还有更多的东西价值远在生命本身之上。”
“先生,我不理解。”
卢瑟郑重且肃然地道:“是自由!如果生命失去了自由,那么生命就会变得毫无意义。还有希望,没有希望的生命和案板上待切的肉块没有区别。相似的例子还有太多太多,而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追逐自由与希望。”
飞船智能没有应答,它似乎已经陷入到了对刚才这段话的思索当中。
卢瑟继续说道:“可是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出现了一个神呢?他会飞,他的力量超乎想象,一个人就能扛起一架超大型的客机,他的眼睛发射的光线能够切割世界上所有的物质,他吹一口气就能轻而易举地冰封一座城市甚至一颗星球,子弹无法击穿他的身体,炮火连他的头发都无法伤害,他会持续不断地拯救那些陷入生死危机的人们,他会打击和消灭事件不美好的东西。不管从哪个地方来看,他似乎真的和我们期望中的神没有区别,他的能力近乎全能,品格也好像符合人们对真、善、美的定义。”
“可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吗?也许吧,对于那些本该因为意外或者灾难而死亡的人来说是这样的,因为他们幸运地躲避了死亡,延长了自己生命。可是对于整个世界来说,绝对是一场看不见的空前的灾难。”
“为什么?”
“因为他有自己的思想。”
“他是一个农民,成长在一个堪萨斯州的农民家庭,哪怕他身体里流淌着的是氪星人的血液,可他的灵魂早就沾染了人类的气息。”
“人类的神染上人类的气息不好么?”
“当然不好!而且简直就是灾难不是吗?看看人类过去都做了些什么?人类从来都没有完美的个体,人类每时每刻每个瞬间都有可能在脑海中涌现出各种违背道德、法律的念头,之所以没有那么做,也许是因为有善良和正义的情绪压制了他们的恶念,但更多的时候,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去付诸实践,又或者是因为他们根本无法承担最终的恶果,比方说他们会被剥夺财产和自由,会失去名誉和金钱等等,所以大部分的人没有犯罪,不是他们真的有多高尚,而是一番快速的利弊权衡之后的无奈选择。”
“听到了吗?是无奈的选择,不是本能的选择,他们的本能还是想要肆无忌惮,去摧毁,去破坏,去放纵,这就是人类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