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没有那么麻烦,那些都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元祝想要见我,向来都是直接来找我,他知道我在那里,我也会见他。”
四大师的声音继续响起,就像很多老人说起自己的孙辈一般慈爱和骄傲。
“此处就叫插旗。”薛青嘀咕一声。
她的声音再小,此时在场的人物哪个也听得到。
说话声一停,视线看过来。
薛青讪讪:“你们继续继续。”
“然后呢?”宋婴问道。
四大师视线看向她,苍老的面容平静,道:“然后他上山来猎鹰,失手伤了自己,我给他疗伤,他趁我不备砍了我两刀,我便打了他两掌,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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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砍了我两刀,我打了他两掌,就这样。
从前面含笑直呼其名,到回忆少时顽皮,再到表明来往的亲密,陡然的你刀我掌,这个故事就说完了。
山顶上陷入凝固,又似乎空寂。
很久的疑惑,不解的矛盾,解答起来也就这么三言两语。
几十年光阴漫长,亲仇恩怨复杂,惊心动魄你死我活,描述起来也不过是几句话。
在这一刻,人生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世事复杂又简单。
“后来呢。”薛青的声音轻轻的响起,似乎唯恐打破这山顶的空灵。
四大师道:“后来我醒了,他已经走了,我没有再下山,他也没有再来苍山,直到听到他的死讯。”
“死讯是我来苍山告诉四大师的。”秦潭公道,“我先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时候的我已经不在京城,当听到先帝猎苑受伤,我千里奔回,他只隔着帘帐见我一面,就喝令我回边境。”
伴着说话他走过来。
“因为他怕我发现他伤的不对,但我怎么能不发现呢,他伤的真是太重了,隔着帘子,听着声音都掩饰不住。”
“后来我让左膀右臂刺杀他一次,就更确定了。”
秦潭公走到四大师面前,单膝跪下。
“大师,我担心您,却不敢也不能去探望您,当我杀了他之后,第一时间就上苍山。”
“谢天谢地,您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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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宋婴的声音响起。
她脊背挺直的看着四大师,以及跪在他面前的秦潭公,声音拔高,从未有过的响亮。
“我不信。”
秦潭公要说什么,四大师抬手制止,然后展开双臂,僧袍瞬时而开,将胸膛赤裸展露在大家的眼前。
半垂着眼数蚂蚁的薛青一瞬间睁大眼。
衰老的肉体并不好看,但眼前的老僧不仅仅是不好看,而是恐怖。
僧袍下的身形枯瘦,肌肤干涸,肋骨凸出,乍一看就像骷髅。
而在这骷髅的身上有两个拳头大的洞。
接近心口,胸腔之中。
血肉已经凝结,窟窿变得光滑,透过孔洞隐隐可以看到白骨,看到山雾......
薛青嗓子发干,宋婴手捂住嘴挡住了惊呼。
这般超脱常理的存在,这般非人的神奇,薛青和宋婴惊骇,一旁跪着的秦潭公神情亦是震动。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四大师的伤。
这就是适才说的砍了两刀啊。
这伤吓人,这伤者活着更吓人。
“这世上能伤我如此的只有他。”
四大师的声音淡淡响起。
“伤如此还能活着的也只有我。”
“孩子,这般的我,何须骗你。”
在这样的人面前,身份血脉又有什么用,都是蝼蚁一般,伸手捏死谁又能奈何。
这世上没有他惧怕的,自然也没有他需要欺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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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婴挺直脊背塌下去,她后退几步坐在地上,双手掩住了脸。
“真是可怕的故事。”薛青喃喃道,“原来我真不是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