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蒂斯一开口我终于是知道她风风火火把自己拉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我这两天被启动端的一堆破事和迫在眉睫的大灾变折腾的不轻,大概这个女流氓认为我又需要开导一下……
她这么想倒也不奇怪,毕竟这些日子我心情略有烦躁是确实的,启动端的修缮工程迟迟没有进展,故乡世界没有着落,大灾变不断迫近,而三族专家至今连一个可以称得上“成果”的东西都没弄出来,一切就好像停滞了一样,我们原地踏步,等着大灾变一点点压到自己头上——这谁不抑郁啊。
而冰蒂斯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站出来,成为帮我指点方向扫清迷雾的引导者——虽然不想承认这个女流氓竟然有这么伟光正的一面,但这是事实。我这些年来没少受她的开导,虽然脾气性格有点不好形容,但这个女流氓用她丰富的阅历和常人难以比拟的智慧不止一次地帮我指点过迷津,即便每次她的说话方式都充满流氓习气,但她说出来的东西从来都分量十足。珊多拉的智慧精于战斗,哈兰的智慧长于谋略,贝拉维拉的锐气则早已磨平,我大虚空族剩下两个前辈则只有在极端罕见的情况下才能灵光一闪地给我点指导,纵观身边那一大片活的比宇宙史还漫长不知多少圈的老油条们,真的只有冰蒂斯可以称得上是我这些年的一位“良师”……只可惜是个流氓。
我颇有点感动,但这次是真觉得冰姐有点神经过敏了:“没事,我心态还好着呢,现在的情况确实有点让人心焦……不过塔维尔不是说了么,大灾变怎么也得是几百年后的事,咱们修理启动端这才开了个头嘛,以后时间有的是,现在绝望还早点。”
“嗯,想的倒是透彻,可惜光想的透彻管蛋用,”冰姐撇撇嘴,非常不雅地往长椅上一靠,一条大长腿曲起来直接踩在椅子上,“你这两天研究启动端都快魔怔了。”
我有点尴尬地挠了挠下巴:“……有这么严重?哦,你拉我出来是想给我开导开导,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哈,这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让你操心了。”
“你心理出毛病关妾身屁事,”即便被一语道破,冰蒂斯还是跟以前一样非常粗暴地遮了过去,“只是偶尔就想提醒你一下罢了,毕竟你再怎么牛X那也是以后的事,目前为止妾身还是可以用人生阅历碾压你的。妾身不擅长那些肉麻兮兮的说话方式,推心置腹柔情感化之类的路线也和妾身犯冲,所以说话就是这么直来直去:你得认识到你不是一个人……”
“我知道啊,我是虚空生物嘛,本来就不是人——虽然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人来着。”
冰蒂斯恶狠狠地瞪了过来:“你这毛病怎么好几年都没见改?妾身这么严肃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别打岔?再有下次妾身一定会在打得过你的前提下跟你翻脸的!”
我:“……”总感觉这位大姐刚才说了挺失份的东西,但这时候二货才会点出来。
“你不是一个人——这里是量词!”冰蒂斯转过头去,声音总算放缓,“你的心态和言行举止影响的可不只是你自己,也不只是你自己身边的小圈子,我知道启动端遇上的困难确实让人压力很大,就连珊多拉这些日子都经常泡在研究所那边——但你不应该跟着一起被压住。而且你看就连珊多拉也不是完全扑在项目上啊,刚才她还跟人讨论豆腐脑加浓硫酸的事儿呢,战歌公主尚且娱乐,你一个半吊子皇帝整天事必躬亲勤政爱民的就跟随时准备驾崩似的,有必要么?”
我觉得再不说话真要被这个女流氓说死了,只好小心翼翼地举手:“那什么,别说这么严重嘛……你说我半吊子我就认了,我什么时候忙的跟快要驾崩似的了?”
“那是你自己没注意,”冰蒂斯哼了一声,“你还记着妾身以前跟你说过关于王道的事吧?适合你的王道绝非事必躬亲,因为你本身也没那个本事——你的王道路线应该是领航者,保持乐观心态前进就行,操心的事情扔给其他人。你需要有好的心态,遇事不慌,坚韧不拔,在你身边营造出一个永不绝望的氛围,这样你身边的人才能把这个氛围扩散开来,让你们的……哦,如今是我们的帝国,让我们的帝国也得以在这种氛围中前进。如果连你都丧失信心,整天愁眉苦脸,你还指望手下的人斗志昂扬么?希灵使徒确实不容易受情绪影响,但他们也不是缺心眼啊,好的环境和乐观向上的领头人总是意义重大的。”说到最后冰蒂斯又用力点了点头:“总结起来你的王道就是吉祥物路线……”
我眼角一抽:“前面说的都挺好,要是最后没总结那一句我都想掏小本子记下来了。”
“反正基本上一个意思,”冰姐摆摆手,“你最近开始阴郁了,虽然症状很轻微,家里其他人好像还没注意到,但妾身觉得有必要现在就提醒你一下,等你心态完全陷进去再提恐怕就来不及了。别太挂心启动端的事,事情总会好起来的,而且说实话那些报告你也看不懂啊……别露出那种表情,你真看不懂,妾身看着都费劲,而且妾身早发现你每次都只看标题和结论的。”
我是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行,最后只能尴尬地仰天干笑两声:“额呵呵……好吧你赢了。我这阵子确实有点压力过大,不过别担心,我自己调整过来分分钟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神经稳健的跟特种材料合成似的。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你还是个挺敏感的人啊,我就稍微在工作上投入了点,连珊多拉她们都没发现,你竟然就注意到了,还专程过来开导一下……挺让人感动的。”
“那是,妾身怎么说也是如水般一朵妖娆夜莺……你丫敢张嘴说个不字妾身就给你一下狠的信不信?”冰蒂斯随手一握拳,直接捏出空爆来,随后才摇摇头,“其实也不是妾身敏感什么的,只是今天正好看到那个人偶小丫头在你书房门口站着,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的模样,简直让人心疼好么——你堂堂一届圣爹,竟然忙工作到了把闺女疏远成这样的程度,妾身再看不出来那真是瞎了。”
我感觉脸皮一抽:“哈?原来你就是这么判断我最近心态不好的?”
“不这样还能怎样?”冰蒂斯皱着眉,“你连闺女都不顾了,这情况还不严重么。”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你知道那丫头为什么今天变成这样么?”
冰蒂斯摇摇头,但脸色貌似已经有点微妙了。
“因为她昨晚不睡觉彻夜捣乱,最后用床单把我绑在床上,还把叮当关进了她的箱子里——我决定罚她半个月零花钱,就这么回事。”
冰姐脸色顿时十分精彩,那是一种“老娘火烧火燎前来拯救世界以为你遭遇了重大人生波折结果竟然是跟熊孩子斗气”的表情,她张了张嘴,终于憋出俩字:“就这?”
“当然就这啊,”我耸耸肩,“再苦不能苦孩子,你看我工作再忙什么时候冷落过家里那帮熊孩子?除非她们自己作死,你看我平常连句狠话都不舍得说的……”
冰姐一口气抽进去,周围空气的含氧量几乎都跟着下降了一大截:“嘶——搞了半天你们爷俩就为这事啊?那个人偶丫头一脸幽怨看着书房,妾身还以为你终于也走上那种‘事业型父亲忙于工作冷落家人终致孩子缺乏父爱早早进入叛逆期’的路线了!尼玛紧张了一下午!”
“叛逆期?那熊孩子从跟我认识那天起就是叛逆期,她那臭脾气得叛逆一辈子!”我撇着嘴,“而且你从哪来这奇奇怪怪的思路?我怎么听起来总有点耳熟呢……”
冰蒂斯痛心疾首地一拍长椅:“求别说——妾身这两天公益广告看多了行不?”
我只能嘿嘿干笑着,努力不让这个女流氓因尴尬过度而暴起伤人,但说实话自己心里还是颇为感动的:误解归误解,冰蒂斯这份心意总是真的。
“你笑的很奇怪。”冰蒂斯平常大大咧咧,有时候敏感起来却简直不像个女流氓,我这边脸上表情刚有点变化,她就立刻疑惑地看了过来。
“没什么,只是谢谢你的关心,”我的嘴角微微翘起,“别露出这种表情,我这两天心情确实不怎么好……虽然跟你想象的还有点差距吧,但启动端的事给我压力真的很大。”
冰蒂斯垂下眼帘:“妾身这倒是误打误撞给你打了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