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山见到林一时,其神色有些尴尬,而后者视若未见,看了一眼远处,好奇地问焦堂主:“这是到了什么地方?海船也好像是在向东南而去,不知是否如此呢?”
焦堂主绽开脸上的皱纹,大声说道:“虽说在海上难以察觉,而风向却是变了。眼下已是秋季,林公子所言不差,我等正是向东南而去。前方是何所在吗?海图上依旧没有标注。只因遇到飓风,海船已偏离原有的航道,眼下也只能顺风前行了。大致的方向,应不会差的太远!”
“前方是要靠岸吗?”林一又问道。
焦堂主点点头,看了一眼江长老与孟山,见二人并无它意,才接着说道:“接连在海上漂了一个多月,船上食水已所剩无几,急待上岸补给。还有一些弟子,因水土不服而患病,也要上岸调理一番!”
见孟长老与焦堂主有事要对江长老说,林一不好在一旁碍事,便借机回避,循着楼梯向下走去。
卞振铎等人见到林一甚为欣喜,纷纷上前问候!而韩子江的断臂再续还算不错,被安排在卞振铎的房中将养,如今手指已能动弹,将养了三五个月,或许真的能痊愈也说不定。
与沧海帮的人寒暄了一阵后,林一便走向甲板。船上众人也都带着笑意打着招呼,他面带微笑,颔首示意,倒是随意而从容。
“见过小师叔!”
船舷边,元青与元风二人抢先一步,将真元子落在了身后,冲林一笑嘻嘻的施了一礼。林一则是笑着点点头,与真元子遥遥抱拳,说道:“见过师兄,你三人为何不在楼台之上,哪里不是风光更好吗?”
真元子手捻长须,上下打量着林一,呵呵一乐:“风光再好,也不及我林师弟面容可亲!”
元青嘿嘿笑道:“还是师父说话好听,不过海上呆的久了,倒是甲板上热闹些!”
“其实楼台上更热闹,倒是我师父与师兄受不了,才到甲板上的!”元风唯恐林一不信,还冲着楼台上撇撇嘴。
元风的话引得林一扭头看去,原来是弘安与木青儿等人,在楼台之上谈笑甚欢的模样,却是不约而同的也看向了林一。
“瞎说什么呢!乱嚼舌头。”真元子冲俩徒弟哼了一声,拉着林一走向船舷,亲热说道:“别理睬这俩兔崽子,快与师兄说说,这闭关如何了?”
……
当云霞如烟般笼罩着海面时,天龙派众人踏上了期盼已久的陆地。只是入眼处,皆是光秃秃的灰褐色的礁石与土丘,竟然见不到一棵树木,便是草根也无一片,甚为荒凉。
弟子们渐渐收起了笑脸,在海上漂泊已久,猛一见到陆地之时的那种惊喜,也如落潮的海水般,迅即的从每个人的心头消退下去!
林一随着众人走上滩头,面对如此情景也是茫然,这是什么地方?他不禁想起在海上漂泊已久的焦堂主,即使海船偏离了原来的航道,怕也难不住见多识广的这个人来。
焦堂主安排好手头上的事情,面如刀刻般的脸上,掩不住心底的阴沉,一双见惯了风霜的眼睛,静静打量着这片荒僻而陌生的陆地,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焦堂主今年五十多岁,少年时便加入了天龙派,成为了虎鲨堂的一名弟子。长年行船在海外,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早已经历过生死,见惯了风浪。
在这条海船上,十年前曾远赴大夏的弟子中,焦堂主是唯一的一人。虽积功升职为堂主,他心中并无苦尽甘来的喜悦,而是心中变得更为忐忑起来。
一生漂泊在海上,如今的焦让还是孑然一身,好在是无牵无挂。只是长年飘在海上,久而久之,浮萍般的居无定所,让他有些倦了。
他想有一日能回到自己的小山村去,回到自己的家去,能每晚皆能脚踏实地的睡个安稳觉,尔后坐在老宅门前的枣树下,看着太阳慢慢升起,再慢慢落下。
只是,此趟行船非同小可,那些老伙计,不是病了,便是残了,要不便是葬身海外异域,再也回不去家了。年轻一些的弟子尚不堪重任,门派中放不下心来。老骥伏枥,焦堂主这匹老马,便又一次飘到了茫茫的海上。离家愈来愈远,只是家中门前的那棵老枣树,也愈发的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