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盘山石梯,林一缓步拾阶而上。
那洞府不过是在百丈远处,须臾可至。林一却如游山看景一般,一步一个石阶,不慌不忙往上走去。不过,他的心头却是疑云重重,便如这山间的云雾,于飘渺不定之中,又难以捉摸!
宁远所说的不错,还看不出神州门有何恶意!他们若真想发难,无须这般做作。
自从渡劫毁了鳌湖之后,神州门的举动着实出乎所料。林一本是个谨小慎微之人,又怎会察觉不到这其间的异常。可他以为,这一切并非如他人所想象的那样。
一体三婴,旷古罕见,由此引来了高人的青睐,这才使得神州门对鳌湖被毁一事网开一面。如此猜测,看似合乎情理,不过是一腔情愿罢了。至少,林一本人从未这般想过。他一直暗中揣度神州门的真正用意,却又始终不得要领。
只不过,最让林一有所不安的是,有一双眼睛始终在暗中盯着自己,令人如芒在背,如鲠在喉!那位窥伺者乃是位高人,一个暂且无法逾越的高人!他盯着自己这么个小辈,意欲何为?
渡劫结婴之后的林一,与林江仙饮酒说话,与天震子谈天说地,好似轻松的神情背后,却一直提着小心而不敢稍有疏忽。
当获悉公冶干的恶行之后,林一便动了杀心。那是唯一知晓自己来历的仇人,并一直没想放过自己。任此以往,将贻祸无穷。
几番忖度之后,他便有了决断。这次论道斗法,便是了结这桩恩怨的一个时机!
此举,莽撞无疑!必会有莫测的后患,却又不无所得。当公冶干有了防备之心以后,再想杀他并非易事!只有猝然出手,才可令那老儿防不胜防。如此,不仅可报了清幽谷之仇,还可拔出一个祸根。
而贸然杀人,必定会扰了斗法,坏了规矩,最终的一切说不定会变得不可收拾。到了那个时候,神州门绝不会袖手旁观,亦必将牵扯出那位背后的高人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早晚会来,不妨将这湖水搅浑了,再趁机上岸溜之大吉!这么些年以来,林一着实被人算计怕了。
不过,当林一接到那枚玉简的时候,不由得颠覆了之前的猜测。当获知此物来自宁远的师父时,其再次变得糊涂起来。而他明白,必须亲自来揭开这个谜底,或许,一切又将出乎所料……
石梯的百丈尽头,乃是云雾遮掩的一处洞府。其洞门大开,并未设防。
林一走至洞府的门前,未及打量里面的情形,便有人出声说道:“进来吧……”
闻声,林一稍作踌躇,不禁回首四顾。近处烟云氤氲,远处浩淼无际,置身此间,仿若远离了尘嚣,却不知前行何处。
定了定心神,林一慢慢走进了洞府。里面很宽敞,迎门的榻上端坐着的正是神州门的文玄子,正带着不明的神色看来。
林一进洞两步,郑重一礼,说道:“晚辈林一,见过前辈!”施礼之时,却无人应声,任其这么俯身拱手。一时之间,洞府之内透着莫名的诡异!
直至片刻之后,林一兀自一动不动,亦未见有不耐的神情。此时,才听文玄子缓缓说道:“不必拘礼!”
“多谢前辈!”道谢之后,林一直起身来,神态从容而不卑不亢。见其举止如此沉稳,文玄子眸光一闪,拈须说道:“鳌湖之上,你之张狂不羁,令人侧目,与此时判若两人啊!”
林一神色不变,轻声说道:“有为,有所不为!无论在此在彼,我只是我罢了!”
“哦?”文玄子轻哦了声,颇为赞赏的点点头,脸上露出些许的笑意,说道:“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是亦近乎道矣!你一个来自偏僻异域的小辈,能有这番不俗的体悟,着实令人意外啊!”
林一却是心头一怔,禁不住瞧瞧打量了对方一眼。之前,从未见过这个文玄子,他又是如何知晓自己与公冶干皆来自异域?不仅如此,其好似熟知自己的一切……
暗自斟酌了下,他还是问道:“我与前辈素昧平生,不知前辈从何处得到这枚玉简?”说着,其摊开手中之物,正是宁远转交的那枚玉简。
文玄子不答反问:“你可识得此物!”
林一点了点头,说道:“这正是本人亲手拓制的玉简,又怎会不认得!”他之所言,句句属实。可玉简本不该出现在九州,更不该出现在文玄子的手里。前后相差千万里,这两者间却是掺和到了一起,不能不让人为之诧然!
“是你的东西便好,此事稍后再说不迟!我且问你……”话语一转,文玄的神情愈发温和起来,带着征询的口吻问道:“你之妖、魔、道三修的功法来自何门何派,可否说来听听呢?”
林一不加思索地说道:“道家的练气功法为晚辈自幼修炼,而炼体之法与魔修,皆为无意中所得。故而,一体三婴,纯属偶然!”
“你之偶然,人之梦寐难求啊!”文玄子摇头轻叹,却不再就此追究,而是呵呵轻笑了下,自语道:“师兄啊!我着实不喜与一个年轻人这般说话,还是你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