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林某人,与一头闯入了狼群的羊羔没甚分别,退路断绝,孤立无援,巴不得来个销声匿迹。而好不易有了一处藏身的所在,又怎敢有半分的疏忽……
林一不及多想,再又身形一沉,瞬间已穿过石室。而他尚不待继续往下,去势一顿而诧然四望。
魔城,果真不同凡响。地下的四周,竟然遍布禁制。而如林如网的禁制之中,却闪现出一道狭窄的缝隙,并将上方的石室裹在其中,只留下井口粗细的通道与地面上的石榻相连,且有禁法加以阻断。此前若非有乙木相赠的玉简,只怕未必能轻易洞察玄机!
林一悬着的心头渐渐安稳下来,禁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林某人的胆子是够大,而每每事后的余悸却并不曾少却半分。在这异样的战栗中,竟有着莫名的快意。使得自己再次面对危机时,总有着仗剑而行的冲动并无所畏惧。便如那百战余生的兵士,当冲锋号角响起的刹那,还是忍不住血脉贲张……
所幸每回的铤而走险,都能堪堪过关。若是故人在此,不知会不会责怪自己本性难移而行事莽撞?犹还记得,在一个海上小城之中,那位亦师亦友的故人亲口说过,行事不加自制,乃闯祸的根源;为安身立命,还须秉性自知且常常自省。而欲入世出世,则要敢担当,善摆脱、等等。
转眼之间,已是千多年过去,曾经的教诲不敢有忘……
林一默然片刻,抬头看去。
暗黑的地下,除了莫测的禁制之外,再无动静。即便石室上方的小院,也是情形如旧。如此想来,魔城虽然封禁了四门八关,真正的高手并未出动。而仅凭着众多的梵天以及洞天初期的修士,想要在魔城中寻到此处还真的不太容易!
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世人无论高低贵贱,皆不可小瞧!此处的宅院恰好坐落于禁制的缝隙之上,或有巧合,却被乙木据为己有,并转手相赠,这才帮着林某人暂且躲过一劫,回头想来,依然离不开一饮一啄的两个字,因果。而天道之下,万物混同,还须敢死方能求活,至绝境而后生……
林一暗自感慨了一番,看向脚下。
那道禁制的缝隙直通地下深处,愈去愈窄,窄得已不容穿行。而浓郁的太初之气却从中源源不断涌来,充斥四方,并加持着地下的庞大法阵。浅而易见,此处与魔城的地脉根基相连。
林一的心思动了动,又暗暗摇了摇头,转而往上遁去,瞬间返回到了石室之中。他看着地上遗下的蒲团,抬脚将其踢开,随即从乾坤戒中拿出了一个蒲团子举起端详。
这是当年得到的三个“百草结”蒲团中的一个,余下的分别送了百里川与出云子。此物有凝聚太初之气的神奇,用来入定修炼再好不过!
林一将蒲团扔在地上,施施然而坐,却又无心歇息,只顾着留意地上的动静……
……
从接获示警并关闭四门八关,再至合围群攻灭杀入侵的贼人,前后不过须臾的工夫。魔城之强大,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贼人究竟是死是活,却没人说得清楚!或是不愿说得清楚……
两道人影从远处飞来,转眼间已到了城门之前。汇聚于此的百多位修士已落在地上,一个个冲着来人举手见礼。
来的是两个中年男子,皆身着步袍而腰悬玉牌。其修为不同,便是相貌、神情也不一样。一位粗眉黑须,面带嘲笑;一位则是模样清瘦,双颊塌陷而眼光阴冷。
“元信子!你如此兴师动众,贼人何在?”
“明道长老!事实不明之前,莫说风凉话……”
来人尚在半空之中,已彼此斗上了口角。这两位身份不俗,分别是魔城的管事长老明道与元信子。而前者乃是洞天中期的高手,成名多年;后者只有洞天的初期,只因受到魔尊的重用,才擢升至管事之位。彼此新老有别而强弱不同,且早有芥蒂,相互间难免争执不断。
两人一前一后落下身形,众修士纷纷上前邀功——
“禀报两位长老,贼人伏法……”
“我等同仇敌忾之下,贼人焉有不死之理……”
“贼人尸骸无存……”
正当众人七口八舌之际,明道抬眼四下打量,带着讥诮的神色笑道:“呵呵!贼人尸骸无存?不会是逃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