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役到了门口,通传道。
张鸣这才抬起头,露出笑容:“郡守大人忙完了么?可是,贫道这雪还没赏够,劳烦让郡守大人等候片刻。”
仆役语气一噎。
这是什么人物,竟然敢让郡守大人等着,果真是胆大包天啊!
“这……不太好吧?”
他支支吾吾的说道。
张鸣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不太好,贫道等他齐正业能等,如今让等贫道片刻,又有什么问题。”
仆役瞪大了眼睛,还想再说。
尹雪蓦然拎住他的背后衣领,往院子里一扔,说道:“清徽道长看雪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赶紧滚。”
仆役摔了个狗吃屎,面色难看。
他在郡守府里当差,什么时候不是体体面面,从来没有人敢招惹。就算是那些世家子弟偶尔来访,还打点小费。
如今,竟然吃这么大的憋!
“哼,你们给我等着!我这就去禀明郡守大人,治你们的罪!”他在心里不满的嘟囔一声,急匆匆走向府衙里。
“砰!”
听到仆役添油加醋的汇报,齐正业面色铁青,直接将茶杯重重落下。
“好一个灵枢观清徽!竟然连本郡守的面子都敢拂!赏雪?我呸!”
他气呼呼的辱骂两句,可是清徽赖在门口,他们又打不过,怎么请?
“郡守大人,许是清徽道长等得不耐烦了,所以使些小性子。”
韩星渊站出来做和事佬,说道,“不如韩某过去说动一下试试?”
齐正业正拿清徽没办法,见韩星渊愿意出头,当即说道:“好!若是韩巡查使出面,他也不听,那本郡守也不必再理会他,直接上禀朝廷,请陛下做主!”
“就算陛下一时三刻不下旨,本郡守也定会颁下层层法令,制裁他们灵枢观,并且收回封地,教他们寸步难行!”
他从来没被人这么堵塞过,当即下了决心,若是这清徽再不知好歹,就利用朝廷法令让他知道东陵郡该听谁的。
韩星渊说道:“清徽道长知书达理,这倒不至于。请郡守大人稍候。”
然后,他拱拱手,离开正殿。
可是,没等他走到郡守府门口,就听前方传来一声轰然的倒塌声。
“恩?发生什么了!”
他连忙运起身法,掠到门口。
只见原本巍峨大气的府衙门户,此时倒塌成废墟。
门房和侍卫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清徽道长正立在废墟前,不慌不忙的撑起大黑伞,挡住漫天飞雪。
韩星渊有点懵:“清徽道长,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原来是韩巡察使。”
张鸣看到他到来,终于笑道,“上次的事情多谢了。至于这大门……哦是这样,昨天郡城柳、沈、苏三大世家找到我,说是要赔礼道歉,捐款修缮灵枢观。”
“贫道心想这涿光山远在千里之外,又是香火稀薄,哪里需要修缮。所以与他们商议了一番,改为修缮郡守府。”
“刚才看雪的时候,我见这门户旧了,又挡住了落雪,所以一时没忍住,帮郡守大人拆了重修。无妨,都是贫道分内之事,郡守大人也不必谢我。”
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令韩星渊嘴角抽动,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旁边的门房和侍卫等人更是吓得不敢吱声。
东陵郡怕是要出大事了!
多少年了,他们还没见有人敢拆了郡守府的大门!
韩星渊原本打算劝说的心也搁置下来,不得不说道:“清徽道长,郡守大人有请。”
张鸣恍然大悟的说道:“都怪贫道沉迷雪景,一时竟忘记了时间,还请巡察使带路!”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韩星渊不再废话,领着他往内府走。
他心里明白,今天灵枢观与郡守府之间,怕是不会善了了。
一行人穿过内院,进入正殿。
张鸣一眼望见坐在正中,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拱手笑道:“灵枢观清徽,见过郡守大人!”
齐正业十分不快,冷着神情问道:“清徽,听说你拆了本郡守的大门?”
张鸣微微一笑,回道:“刚才贫道已经向韩巡察使解释过了。”
“贫道乃是好心帮郡守大人拆了门户,好让郡城三大世家的人重新修葺。”
“如今就是郡守大人不对了,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冤枉贫道。若是东陵郡都是如此治理,恐非善事啊!”
齐正业刚想呵斥的言语,被他的一番歪理,堵在肚子里。
三大世家?修葺?
我呸!
不过,他也挑不出理由反驳。
齐正业想了想,重启话题问道:“清徽,门户的事暂且作罢。不知道你今日登门拜访,所为何事?”
齐正业能做到郡守的位置,不是傻子。
按照计划,原本他是打算传令召见灵枢观清徽的,可是如今对方反客为主,主动登门,怕是事情透着蹊跷。
“郡守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贫道今日登门,确实有事相商。”
张鸣开门见山的说道,“这位是郭香姑娘,想必郡守大人不陌生。”
“她正是南陵城郭城主的女儿,如今已经拜入我灵枢观太阴峰门下。”
“实不相瞒,贫道此来,就是为了郭香姑娘与令公子的婚事!”
齐正业面色微变,这清徽竟然是为了两家的婚事而来。
郭香的名字,他自然熟知。
而且他的小儿子齐凌自小寒山寺归来之后,就多次向他念叨过对方的美貌,显然是十分中意。
如今,难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郭立青都没有说什么,这灵枢观清徽莫非还能有什么意见!
“哦,清徽道长,不知道我齐、郭两家这件婚事,与你有什么干系?”
齐正业端着茶杯,不动声色的问道。
他到现在都没有请清徽道长落座,分明是存了羞辱、打压之意。
话语之间,已经在针锋相对。
张鸣像是毫无所觉,微微笑道:“郡守大人,贫道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门婚事不合适。”
“郭香姑娘一心修行,暂时没有顾及儿女私情的心思。所以,贫道斗胆,还请郡守大人解除了这份婚约。”
“咔!”
齐正业手上一紧,掌心的青花瓷杯,轰然间化为了一篷粉末。
殿堂之中,变得无比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