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觉得桂欣香的推理让人无法信服?总觉得和芸姐你平时推理问题的步骤完全不是一个路数啊?哎,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吧?”
“比起这个,刚才为什么要报出小香的名字啊!”脱离了绝境,薛可暧才想起为闺蜜打抱不平。
这样的质问她是绝对不会对二把刀那种人说的,而只会选择用更聪明的办法周旋。之所以会对曲芸说出来,是因为她下意识感到这位明显比二把刀更强的小姐姐对她们并无恶意。
“时间不多了,边走边说,”曲芸转身踏上了返程的道路,微笑着挥挥手叫大家跟上:“小香的推理无法让人信服,是因为那根本就没有建立在逻辑之上,本来就不能称之为推理。
归根结底,她只是找到了一个自己说服自己的理由。我先前对她的引导,也就在于让她说服自己而已。但是在唯心的世界中,只要她自己信了,那么便是事实。”
“原来是这么回事!”想起了先前曾经在小鹿精神世界里的经历,康斯妮恍然大悟。
“其实如果小香到最后也无法做出选择,依子也会选择留在原地的。
虽然我并无法感知【龙须笔】的方位,但是从真正合理的逻辑来推理,它把我们送入那个世界的行为本身就是因为无法直接对付我们,所以想要我们自己露出破绽啊。
归根结底,【画心】并非是在心的世界画上一道死线就可以吞噬掉一个人心灵的那种悖影,而是借助你自己露出的破绽,诱使你自掘坟墓。
当初在元初会上观看《太祖辩群雄图》时,我们也没有感受到一丝被强迫的感觉,一切都发生在不知不觉中不是吗?
在唯心的世界,是生是死要我们自己做出选择,它在逼我们跃下深渊。如果是在三维的世界,我们还有可能因为崖壁上的植物或者峡谷底部的河流获救。但在心的世界,跳下去就是选择绝望,选择死亡。
反观那条吞噬世界的死线,本身就很奇怪啊。这可是桂欣香的心之世界,一个性格直爽开朗,心理健康的女孩,心中怎么可能会出现那种不讲道理的天灾?
说难听点,那种吞噬世界的意识形态,根本就是桂欣香的智力所不可能理解的灾难。一个主人不可能理解的事物,又怎么会存在于自己的内心之中呢?所以无论如何,【龙须笔】就在死线之中的可能性都是极大的。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报桂欣香的名字,自然也是因为【画心】的原理。当它问出我们谁最睿智博学这样的问题,依子就猜到它打算做什么了。
如果选择我自己或者小暧你这样理智型的人回答,那么我们将要面对的心之世界将会是非常复杂多变,充满致命陷阱步步危机的迷宫。到时候就算我们能战胜自己的理智,最后也很可能因为浪费了太多时间而被永远留在冥界。
如果选择我家小妮子或者看起来最合适的人选田白莎,则可能会面对一些不可预料的变数。因为,她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至于甄辉齐,嗯……他的存在状态有些特别,你姑且可以理解为是被诅咒了吧。要他凭借直觉做出选择,那么无论结果是否成功,恐怕都意味着我们得付出一些预料之外的代价。
总结来说,显然只有思维不那么复杂,又笃信自身直觉的小香才是最佳人选啦。”曲芸保持着尽可能快的赶路,待她一口气回答了所有人的问题时,众人已经踏出了回到壁画外面的最后一步。
而当眼前的景物真的变回那个熟悉的世界时,所看到情况着实把甄辉齐吓了一大跳。石室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人,血流成河。他们全部带着赤铜面具,肢体扭曲,死状凄惨。
唯一一个奄奄一息的活口半蹲在地,手中紧紧握着撕开的卷轴苦苦支撑着。
那是一个带着黄铜面具的女人,在曲芸眼里,这道身影莫名有些熟悉。
“还真是不能小看你们,居然能从龙女姐姐手里偷到东西啊……很可惜,你们想要摧毁的东西,这一次被依子捷足先登了哦。”曲芸对面具女人露出了微笑。
“追奉邪神的愚者,人类的净化与凡人的胜利是必然的,杀死我们没有任何意义。”说完这句话后,面具女人放弃了抵抗,任由魔法的乱流将自己绞杀。
然而石室中的魔法阵本就是曲芸借助【贯通法域】大阵残余的力量布设的,又怎么可能让女人如愿死去?她轻松操控奥法之力接触了魔法阵,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
“啧啧啧,你一开口依子才发现,我们先前在双密小区见过一次不是么?三十三号小姐?你这面具变了啊,在使徒里升职了?还是因为上次的失败被降职了呢?这些都无所谓了,等回到依子的地方,我们可以慢慢聊。”
于是康斯妮扛起了昏迷的三三,跟着曲芸跨出了钢琴里的传送门。
随着【龙须笔】离开封印之间,钢琴内的传送门也消失不见。上古大能,嗯,很可能是索福克勒斯本人留下的大阵已经彻底毁掉了。
虽然天然大阵还在,但若再想打开通往冥府的道路,恐怕只有当曲芸的知识强到不逊于那位神祗时才有可能再像上古时期那样重新布阵一次了。
结果谁知从大阵出来,她们居然又见着一个熟人。
“喏。”九州团的暴力萝莉夏子衿此刻正站在音乐教室里,理所当然般对着从钢琴里钻出来的一行人伸手讨要。
“喏你妹啊!”康斯妮一眼看到这位小冤家,在脑子有所行动之前就先脱口而出。然后似乎想到彼此的立场这样子好像不太好,所以强行把话顺了下去:“你懂不懂魔法阵的运作规律?这么贸然进来把我们永远关在底下怎么办?”
夏子衿脸色抽搐:“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作为雇佣你们办事的老板,你们有义务交货完成委托的事情?
原本我是没打算进来的,但是既然他们都已经下去了,我来不来也不会有什么差别。如果你们对自己的退路那么不走心,我进来时你们就已经被封死在下面了,与我何干?”
“天哪!你居然学会了思考?”康斯妮作《呐喊》状。
“别欺负小朋友,”曲芸轻敲康斯妮后脑,满不在乎地将手中的龙须笔递给了夏子衿:“货已经交了,货款什么时候到?”
夏子衿郑重地将笔收在一个刻满魔法阵的红色木盒里,却是摇了摇头,指向康斯妮背着的面具女三三:“还有那个。”
面对夏子衿无理的要求,曲芸若有所思地用手指卷起发梢,而康斯妮则直接冷笑着赤红了双眼。就连刚刚收服的大狗刻耳柏洛斯也有两个头发出了威胁的低吠。就在这时……
“请不要误会音乐家小姐。我们是追踪到使徒的动向才跟来的,团长殿下对你们的能力怀有绝对信任,”一个有着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锐利双目的男人从教室门口推门进来。
如此鲜明的面孔曲芸自然是有印象的。此人名为华英,是九州的一员。上次他们见面还是在元初会上,并不能算太久之前的事情。
只是与龙女姐姐的游刃有余,子衿妹妹的个性张扬,李大人的儒雅泰然全都迥然不同,这位华英给人的感觉是十分内敛而锋锐的。
往好听里说,就是人狠话不多型;往难听讲,就是人际沟通障碍。这种人当做伙伴在作战时会是相当可靠的类型,危急时刻总会先动手做了再说。但是若是平时共事……
曲芸很难想象这货跟夏子衿两人一冰一火搭伙出来执行任务究竟要怎样才可以不吵翻天的。
在域中见识过的大多数拉马克团队要么是围绕在一个绝对的强者周围的独裁型,要么就是全体成员有着相同三观的统一战线型。像云裳仙府的状况大约就是介于两者之间。
曲芸倒是感觉像九州这样的团队能容下这么多性格各不相同的家伙在一起共事是很有意思的,也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是最强的也说不定?
“或者说,其实追捕这些人才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在他们进入这所学校之前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今晚的目的。还请小姐行个方便。”华英稍一停顿,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意思没有表达明白,十分严谨地继续把话说完。
“你方便,我们可不方便。既然抓了人回去,自然是因为有话要问她。人给了你们,我们上哪找方便去?还是说,你们两个,有把握把人‘活着’从我们手中抢走?”
康斯妮特意强调了“活着”两字,意思不言而喻。大不了一拍两散,打不过你们就把人杀了,谁也别落好。
“我是大庸第二强的高手!”夏子衿小孩子心性,气急了就不自觉拿出这种对局势毫无影响的威胁压人。虽然她说的却也是事实。
“你们还在魔法阵里。”曲芸轻描淡写的浅笑一句,却是比夏子衿的威胁要有效得多。那两位呆在龙女身边出生入死多年,自然晓得魔法阵的可怕,更何况此处这个还是团长亲自刻画的。
夏子衿脸色红白交替,是一点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情绪。而康斯妮看到这模样直接肆无忌惮地大笑出来。
“玩笑就到这里吧,”华英轻轻击掌:“这是答应过你的,关于法革共地界拉马克故居隐秘的全部资料。如果你配合,那么我们团长还会给你准备一份额外的谢礼。你可以准备一下,在下场游戏,恐怕你会临时脱离自己的队伍。”
曲芸深深看了华英那锐利的双瞳一眼:“她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呢……那么就这样吧。人归你了,替我传话下场不行,依子还有事要办,隔场吧。”
紧接着,她示意康斯妮交人,然后又提醒甄辉齐可以送两个女同学回家了。
很快,音乐教室就只剩下主仆两人。
“很显然,龙女姐姐的‘谢礼’是早已准备好的东西,这位华英先生只不过是借花献佛,拿原本就该属于我的谢礼来换取自己的方便。”曲芸若有所思自言自语。
“那还就这么把人给她?”康斯妮不忿的点似乎在于让夏子衿志得意满地离去。
“我给她的可不是人,而是麻烦。我想要的龙女姐姐都知道,既然她有意愿告诉我,又何必通过麻烦的手段去自己撬开第三方的嘴呢?你知道,我最讨厌看到女孩子受折磨了。”
“好吧好吧,那主人对折磨男孩子有没有兴趣?楼顶那口袋怎么办?就这么扛回新燕都城也太麻烦了吧?”终究多活了几千年,康斯妮总不会像夏子衿一样因为彼此置气而几天不想吃东西。
“你新抓的小可爱似乎不喜欢吃我做的烤肉,把胃里东西全吐出来了。说来它也真是可怜,不知道几千几万年都只能吃死人……”曲芸嫌弃地看了一眼刻耳柏洛斯最右面那颗乐呵呵流着口水的脑袋。
“啊!不愧是主人。”康斯妮对曲芸一举两得的建议深表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