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我带着与迷宫有所共鸣的雷特辛之书到来时,这些沉寂已久的布局再一次被触发了。
最后,当我们开始沿着战场诡术师走过的道路追查下来时,诺查丹马斯的预言让我通过拉马克留下的入梦之旅追寻圣器所在的位置时发生了变故,因此才多出了一次包含着公路名和当代建筑图书馆这些明显不可能是拉马克留下信息的入梦。
整件事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吧?当然,其中还有许多都只是没有实证的推理,或许和真相有很大出入也说不定。但恐怕一切秘密都掌握在更早进入密室的战场诡术师,或者说这枚小丑面具主人的手中。
所以这就是我需要知道的全部了,下面,我们只需要去把这家伙找出来而已。
一位真正的策士不可能把一切交给命运撒手不管听天由命,所以到时候我们找到战场诡术师时即便他也像老昆汀一样真的失忆了也不要紧。
他在选择退出游戏之前一定会留有后手防备着被挖出来的一天,而我一直追寻的答案,只要他确实得到了,就一定会留在他的后手之中。
莫比乌斯大厅里的情报对甄辉齐而言确实太贵了,但若我亲自全力出手,下场游戏就把它需要的点数一口气挣出来!”
曲芸说得英姿勃发神采奕奕,康斯妮却在直勾勾盯着墙壁上的徽章:“主人……虽然你说的都在理也很有意思,但是这些徽章是不是在动?我这是眼花了吗?”
三枚徽章中,分别散溢出一丝扭曲的老龟,盘绕的死龙与燃烧的火凰的气息,让康斯妮在发现徽章在动时惴惴不安。先前曲芸所经历的威压究竟有多么恐怖,她此刻终于是体验到了一丝。
这些形象本质上讲便是宇宙三大真理的具象化表象,其比整个世界更大的形貌与凡人接近即魂飞魄散的威压显然是理所应当的。
“会动就对了,不然我还在担心我们要怎么回去呢。毕竟在这个地方走回头路的话恐怕会是致命的。
和先前的浮雕是同样的原理。在战场诡术师取走圣器之后,石室变成了我们一开始看到的样子。这说明打开的石台与墙壁上的复调也必将还原,这个过程应该就会把我们送回去了。”
曲芸无所谓地最后瞥了一眼墙壁上的纹章浮雕,正赶上它们纷纷从墙壁上脱离,连带着耀眼的光线将她们一起卷入了石台,消失不见。
摆脱了仿佛诅咒般的扭曲世界,后续的进行一切颇为顺利。
在言明自己并没有得到任何实际的东西,并无偿公开了推理所得的情报后,诺查丹马斯并没有对曲芸有任何阻拦。之后的路上也没有再遇到不开眼的使徒前来送死,三人乘尹熙颐留在巴黎的飞机返程。
你没看错,是飞机。即便是九州和诸世纪这样位于世界顶点的势力,也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会动用传送阵。使用那玩意是要花能量点的,开启一次的费用如果换算成日不落帝国那座大电站的产量,足可以供全球用电好几年。
相比此行的收获,再浪费十个小时在飞机上似乎并不算什么事,唯独对此怨声载道的就只有康斯妮一人。由于返程与地球自转顺向而行,半日的行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全避开日光。
一气之下,小吸血姬气哼哼躲去货仓里睡大觉了。这一次她提前把棺材安放进机腹,避免了客舱里摆不开的窘境。
而上层客舱里,自然就只剩下了龙女和曲芸两人。私人客机的机舱里布置得有些像豪华轿车的后座,联排沙发一样的座椅相连着,起降时又可以拆分成单独的客座。
然而此时空荡荡的机舱中她们在一对相连的座位上挤在一起,靠得很近很近。
在一起相处感觉舒适,安全,有点点小甜蜜。这样的关系我们在人生中或多或少都经历过一些。
然而对于那些承担着一家一国一世界命运的人和为了让羸弱的实力赶上扶摇直上的声望而勉强着自己的人而言,这样的温馨短暂的小憩时光完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所以说,你们在迷宫里遇到了恶魔?”龙女自然而然地伸手搭在曲芸的肩头,像早些时候在车里时一样。
曲芸也并没有抗拒,顺手扯过大尾巴垫在腰上,蜷缩在柔软的坐位里拿出手机不经心地翻弄:“是啊,之前在巴藏丹不还见到一大堆天使呢么?这事儿细想还真挺有意思的。
你看,在那些表世界广为流传的信仰,传说,或宗教中,天使都是光辉正面的形象。他们代表着神的慈爱拯救世人。而与之相对,恶魔则始终致力于诱惑人类开启末日这份颇有前途的工作。
表世界的使徒称索福克勒斯为邪神,似乎一直坚信继承他力量的人……,现在看来就是我和战场诡术师两人了吧?会为世界带来灾祸和毁灭呢。
你知道,作为一个实证主义者,我对宗教那些东西一直是抱有相当排斥的态度的。但恶魔被索福克勒斯留在自己的墓中作为考验,而天使则听命于使徒的召唤,不是正和那些宗教故事所吻合了?”
龙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或许,这正是他们想让我们形成的固有概念?让世人因为恐惧和厌恶,而主动去远离先神留下的传承?
说起使徒啊……他们在大庸朝廷里根深蒂固,单是理异院就被他们掌控了将近半数的实权。即便是皇室有心也很难剔除干净,搞得九州在表世界诸多行动很是被动,和游戏相关的事宜更是处处被掣肘。
果然还是诺查丹马斯有先见之明,预见到使徒崛起将带来的麻烦,干脆发起一场大革命,彻底将那些烦人的家伙打下台面。
世上有那么多宗教,我曾让李宗暗中调查过,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宗教背后没有这个组织的影子。他们似乎真的很害怕某些我们在探寻的秘密被曝光,为此布下了一盘数百年的大局。
我们昨天所杀的那些信徒,恐怕其中大多数都不清楚自己战斗与牺牲的真正意义。使徒永远有办法让一些人相信他们需要做一些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来‘拯救世界’,而这便是数百年前播种宗教这颗种子并悉心浇灌所诞生的甜美果实。
强权者以自己的利益定义秩序与规则,让多数不愿经历战乱颠沛的现实主义者不得不和他们绑在一起,即便自己的利益时刻被剥削着也不得不维护剥削者稳固的地位;
而使徒,他们定义善恶。让理想主义者心甘情愿为他们莫名其妙的事业奉献一切。”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最后突然这样问道:“芸芸,你相信善恶吗?”
“你说呢?”曲芸还以一个招牌式的邪魅微笑,还带着几分不屑。
“也是,”龙女苦笑:“若有一天,这世界要亡了,你也不会做什么吧?”
“怎么不会?我总是要护住身边几位在乎的人的安全的。世界这么多,总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去处,可别跟我提故乡之类的鬼……”曲芸随口应道,显然没往心里去。
“起来!”龙女突然压低声音叫道。
“怎么?你还想逼我去救世不成?想去姐姐自己去吧,依子精神上支持。
这世界带给我的从来就只有恶意,恐惧和排斥,我不去想方设法的灭世已经够对得起这人间了。”曲芸说着,一脸不满地扯了扯腰下垫着的龙尾,翻转柔软的一面对着自己。
“不是……”龙女移开视线:“抽筋了,尾巴……”
打死她也不会说自己在享受被曲芸依靠的感觉,愣是忍着别扭的姿势忍到抽筋。
“呃……对不起。”曲芸大囧。
“没事,你差不多要步入黄袍法师的行列了,是时候考虑一下加入一个学派专向研究了。等下场游戏去了我的世界,你就会明白像现在这样使用魔法存在诸多问题。”龙女红着脸岔开话题。
“好吧,过几天去见识一下。说实话我还是相当期待的,”曲芸心照不宣地顺着接了下来:“说起来,我拍到了取走【解围之神】的家伙的徽章,应该是传说中那个唯一成功脱离游戏的战场诡术师的。”
她将手机屏幕展示给龙女看,上面是她在最终的喷泉密室墙壁上拍到的三大浮雕与下面对应的两个小徽章:小丑的面具,没有口鼻,两边笑眼上分别垂落红桃,黑桃,草花,方片四种形状的泪滴。龙女看到后却深深皱起了眉头:
“战场诡术师吗?虽然是早我一个时代的人,但李宗和华英都曾经在他手下吃过不少亏。
李宗早在我们出生前就已经是元婴大修士了,但那家伙明明实力比他们低得多,却偏偏能从他们手中不止一次偷到竞争类游戏的胜利。对此李宗曾经给出过极高的评价,比对你的评价还要高得多。
这徽章我认得,确实是战场诡术师的。如果你后续的行动需要更多关于这人的资料,我记得李宗曾经拍到过他的照片。”
闻言曲芸大喜,立即乖巧地开始帮她的龙女姐姐按摩尾巴。
龙女用自己的手机发了条消息,很快从李宗那里收到了回复。那时还没有现在这种方便的多功能手机,屏幕上是用手机拍摄的一张老式胶卷相机洗出的照片。
照片上两个男人并肩而立,各自对着镜头摆出自己的拉马克徽章纹身。
站在左边的是李宗,年龄上完全看不出和现在曲芸熟悉的模样有什么区别。
他的徽章纹身非常特别,是一枚太极阴阳。阴鱼一半在左手食指上,阳鱼一半在左手中指上。合在一起向上竖起,手型宛若捏动道决,配合它原本帅到超凡脱俗的容貌简直无法形容。
站在右边的人像世间所有的男子一样被李宗所轻易地比了下去。只是如果单独拿出来看的话,他也可算是第一流的美男子了。脸型本来散发着阳刚的气息,却偏偏露出一种妖邪的笑容指着自己脸颊上那巴掌大的小丑面具的纹身。
见曲芸一看照片一副魂都丢了的样子,龙女莫名感到一股醋意,随即自嘲,揶揄道:“你自己跟我说对男人没有感觉的,怎么见到真帅哥就痴了?
不对啊,李宗你又不是没见过,还当面挤对人家来着呢。难道……你看上了战场诡术师?不是我说啊,这人脱离了游戏之后就在没人能联系上他了,连是死是活都弄不清楚。
而且听闻他专研阵法附魔一道,并没有进化出什么高级的体内能量。可不像李宗那样青春常驻,就算还活着也是半百大叔了,当你爸的年纪都够了。”
曲芸看着照片,真的是呆了。她似乎都没有听到龙女的调戏,指着照片上的战场诡术师喃喃道:
“这人……真是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