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人,偏偏唯独对她这独生女严苛到变态的程度。诸般阻挠她的正常交际,像是全世界都要害死她一样隔绝她与任何人交往,自己却用诡异扭曲的磨炼让她失去了恐惧,失去了味觉,失去了童年。
这人常说“我们是有罪的”,“我们欠这个世界”,曲芸至今不懂。以她的性子而言依子若看世不爽,灭之便是;世人说我有罪,灭之便是;杀尽万千生灵图一清净,众生疾苦即便因我而起,又与我何干?
不得不说,道不同不相与谋,三观不合的人凑到一起总是越聊越气谁也不自在。而当这种不合出现在亲子夫妻等难以敬而远之的关系中,就不失为一种灾难了。
曲芸与其父战场诡术师便是自我与大我的两个针锋相对的极端,所以曲芸自幼便经历诸多磨难,她骨子里的叛逆无情可以说与之难分干系。然而从另一个角度说,这又怎能不说是其父固执己见造成的呢?
曲芸一直觉得是自己享受危险与蔑视众生的天性让父亲恐惧,从而有意对其折磨。以如今的经历再回想,则很容易想到其父或许是在极力避免她踏入拉马克游戏局中。
这可能是曲芸所厌弃的为了救世而隔离她这魔女,亦或许只是出于纯粹的父爱想避免她涉足危险?如果那人也有父爱的话……
然而生命不复人死灯熄,孰是孰非谁人能断?便是曲芸有通天的智略也无法再把她爸折腾活了问明白其中的一切缘由。
以曲芸自己性格中一切向前看的观点来说,要怪就只能怪自己进入游戏步入超凡太晚了。
强迫他人遵循自己的意志,最终造就的就只有疏远与仇恨。战场诡术师大概不至于不明白这个道理,或许是他的心思都用在图谋什么更大的事情,又或许他如那大概是他团队一员的老昆汀一样失了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反正无论他曾经用洗脑催眠还是扭曲的行为矫正希望曲芸替他达成什么目的,如今已经凭借自己的意志走上超人一道的曲芸都不可能让自己再成为他的工具。
曲芸选择主动进入游戏,接近危险,也接近真相。不能说与急于摆脱父亲留下的印记无关。
然后,就像父亲在他的时代闯出战场诡术师这赫赫威名一样,曲芸也赢来了自己的成功。
强大如今,曲芸心中早没了恨,没了怨,也从没有过亲情。她只剩下本性中的好奇与求知欲,像破解诸世界与拉马克游戏的奥秘一样,以享乐游戏的心情去破解父亲曾经的企图谋划。
在游戏中一路打拼到今日,曲芸相信自己的智谋大概已经不逊于父亲。但他好歹也曾是名动全域的大策士战场诡术师,既然想藏,断不是曲芸仓促之下可以弄清楚的。
与之相对的,曲芸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优先处理。剩下的一周时间里她比先前任何时候都更加认真地钻研魔法一道。不是像平时那样去练习某一道咒文,而是遍翻雷特辛之书去总览知识框架。
这样的事情她在此之前从没做过,她一直都清楚初窥门径的自己没有领悟整个魔法体系大厦的视野。
当然,即便现在也还差得远。她在自己这颗小小的星球中或许已算是顶尖强者,但通过拉马克游戏遍历诸天万界,让她真切体会到区区一个白袍法师的渺小。
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既然白袍法师都摆明了叫做初级,自然说明它只是神秘深奥的魔法大厦之下的底层建筑而已。比它更卑微的恐怕也就只有任何体内有一丝魔力的人都可以成为的褐袍学徒了。
每当想起这些,曲芸都会心醉神迷。她享受自己的渺小,因为她喜欢畅想未来和希望。很多东西即便是空想,也会给人带来深切的满足。同时她恐惧若自己有一天真的强大到莅临诸天万界之巅,将会是怎样的空虚。
享受弱小,畏惧强大,恐怕世上古来少有人能理解曲芸的心境。只有经历过拉马克游戏的洗礼,了解到星空也是有尽头的,世界也是有边际的;知道诸般妙法神物可让人生命趋近永恒,才有可能理解她的想法。
毕竟这人从不追求力量与权力,她只渴求有更多新的秘密等待她发掘。
曲芸之所以选择此时去纵览魔纲,是因为她清楚龙女将给予她一场大机缘。而能从中收获多少,就在于她现在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