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转过身来,看着儿子,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他也没有办法,警察这个职业就是这样,家庭只能放在第二位,特别是象自己这样的单亲家庭,他对儿子也内疚,也抱歉,可是……“小良,爸去去就回来。”
“那个,我,”小良犹豫了许久,还是放下了筷子,站了起来,“我……”小良的眼神里,充满了后悔和无助,还有一丝期待。小良用上齿狠狠的咬着下唇,拳头也慢慢握了起来,他想说出来,他想认错,他想向父亲求助,“我……”几次,话都到了喉咙边上,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小良,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好吗?”父亲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脸,匆匆地就走了。
留下小良一个人站在原地,有些昏黄摇弋的灯光,把影子拖得好长好长。小良憋着的一口气就那样松了开来,忽然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手无力地放了下来,眼神里所有的感情,突然仿佛迷雾一般,变得无法琢磨起来。
和父亲总是这样,在一次一次不正确的时间中,互相就这样错过,然后累积成巨大的遗憾。
凌晨四点,是父亲从岗位上回来的时间。以为儿子已经睡了,所以轻手轻脚地回到了房间,躺在床上没有多久,就由于疲倦而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月光如水,从窗户洒满了父亲的整个床边,洁白的让人有些发凉。
小良穿着一件白色t恤,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来,悄悄地走进了父亲的房间。看着安稳地睡着的父亲,小良的眼睛里,那抹消失不去的孤独,让人心疼。此刻的小良,不是那个叛逆的少年,不是那个充满着愤怒的少爷,而是一个孩子,一个孤独的孩子。坐到床边的地上,月光就这样干净地撒在小良的身上,晚上风有些大,窗户没有关,让房间里充满了一股清冷的气息。小良就这样安静地坐着,看着父亲,眼神里有渴望,有后悔,有孤单,有悲伤,有遗憾……风有些大,感觉到一丝凉意。小良站了起来,把窗户轻轻地关了起来,然后重新坐到床边。由于害怕寒冷,或者说由于希望被关爱,小良的脚一直都是冷的,所以即使睡觉都要穿着厚厚的袜子。小良捏了捏自己冰凉的脚,即使穿着袜子,依旧会感觉到有一丝丝凉意。
小良就这样安静地坐着,坐着。等待太阳逐渐取代月亮,成为天空的主角。小良才轻轻站起来,活动一下自己有些麻了的腿,仔细打量着自己的父亲,然后才悄悄地离开这个房间。
离开之后,小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仔细听着父亲起床,洗漱,然后出门的声音,等到父亲出门之后,小良又跑到阳台上,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才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床上,仿佛失去所有的力气一般。
就这样简单的一段画面,没有对白,没有眼泪,没有激烈的对戏,只是小良穿着白衬衫,守在父亲的床边,然后仔细倾听着父亲一举一动的声音,注视着父亲的样子。却让所有人不自觉地就心疼起来。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感,对父亲的依恋,对孤独的害怕,对关爱的渴望,小良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让人从心底感受到他的那种悲伤。有些观众已经不自觉地就流下了眼泪。即使没有煽情的对白,即使没有紧张的对手戏,即使没有主角们的眼泪,可是就是这样冷静到充满一些凉意的画面,让所有人都深切地感受到小良那种绝望,还有渴望被关爱的心情。
父亲的繁忙,让小良没有从毒品中走出来,而是彻底地陷了进去。在毒瘾还比较轻的时候,毒瘾发作时,小良也打滚,也尖叫,甚至到无法承受时会自残。小良就躲在墙角,咬着自己的手,直到流血,眼泪和鼻涕混在了一起,就这样流了下来,带着低声的抽泣,“对不起。”这样的一个小良,已经陷入了一个回不来的深渊,甚至可以说他是一个坏到无法救药的孩子,抢劫、偷盗、打架、吸毒,这样的孩子不值得人怜悯。可是当看到小良咬着自己的手,哭着说“对不起”的样子,所有人的心就象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到说不出话来,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这样的小良,让我们愤怒也不是,让我们伤心也不是,甚至让我们讨厌不起来,除了疼惜,就是无限的遗憾。
影片的结尾,只有剧组知道,做了一个大改动。原本应该是小良被朋友绑架,来要挟警察,可是在拍摄过程中,却产生了新的火花,改成了上映的新版本。
终于,小良和父亲有了第一次的对话,对话的立场却是警察和罪犯。
“小良,不要做错事好吗?”父亲站在警察的最前端,和小良对峙着,两个人的后面都站了许多人,只是一方是警察,一方是小良的狐朋狗友们。
“我也不想这样的。”小良的声音里充满无限的灰心,父亲,就是他心里最柔软的那一片,他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小良,你们绑架的小朋友,也有父亲也有母亲,他们也会伤心的,放了他好吗?”父亲大声地说到,原来小良和朋友们,为了钱,而选择了绑架一个小朋友,来要赎金,只是都是一群孩子,手法太明显了,很快就被警察找到了。
“他有父亲,他有母亲,那我呢?那我呢?”小良终于爆发了,把自己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你知道吗?你关心过我吗?除了工作,你眼里还有什么?”小良也感觉到累了,跪在了地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染上毒瘾了,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这样的。”小良大喊到,“我几次都想求你帮我,可是你从来都不给我时间,从来都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小良的所有情绪就这样爆发起来了。
当听到儿子染上毒瘾时,父亲脸上的震惊,让手里的枪几乎都拿不稳了。看着摊坐在地上的儿子,父亲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良,抬起头来,看着我,看着我。”父亲坚决地说到,“乖,爸教过你什么?错了知道改就好。染上毒瘾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戒,听爸爸的话好吗?我们一起努力。爸知道以前太少关心你了,爸也知道错了。我们一起改好吗?”父亲的眼角也闪烁着一些晶莹的光芒,“小良,爸知道,你很怕冷,所以晚上睡觉也要穿着袜子;爸还知道,你早上都会站在家门口看着爸爸去上班;爸也知道,你晚上都会准备好晚餐在家等爸爸,即使爸爸几乎都没有回来吃晚餐……”听着父亲一一数着生活里的点滴,小良的整个心防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崩溃了,原以为从来不关心自己的父亲,只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关心着自己。
“真的吗?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小良抬起头,满脸的泪痕,脸色早已经因为吸毒而变得苍白不已,可是眼神里的纯真,却依旧如此的熟悉,“你肯原谅我吗?真的吗?”小良开心地站了起来。
“小良,不要。”看着小良站起来,准备走向父亲那边的时候,后面的朋友们都急了,以为小良要投降,集体都抢先走了上来,企图阻止小良的行为,可是由于人太多,一个不小心把小良挤了出去,小良一个踉跄,迅速地向前小跑了几步。后面的警察以为小良想要反抗,一直举着的手枪,就这样在第一时间扣动了手里的扳机。
空中溅起绚烂的血花,还夹杂着父亲拼命制止的声音,青少年惊讶的尖叫声,一片慌乱,可突然,一切声音都这样嘎然而止,小良就这样倒了下去,重重地,仿佛把所有都放下了似的,重重地倒了下去。
父亲急忙冲了上来,把小良抱在怀里。周围的混乱,其他孩子们都被吓坏了,很快就被捕了;还有群众的喧哗;警察们的声音;还有许久以后才出现的救护车的声音。所有的混乱都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一样。
小良吃力地睁开自己的眼睛,嘴角有一丝幸福的表情,仿若绚烂开放的昙花,让黑夜绽放出最美丽的光彩,“爸,你真的原谅我了吗?”说完之后,那嘴角的幸福,就这样永远定格,甚至来不及等待一句回答,小良就这样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眼神里的光彩就这样缓缓退去。
这一句“爸”,是影片从头到尾,小良唯一一次叫父亲,却显得如此的开心、如此的惊喜、也是如此的沉重、如此的留恋。
当影片在小良的微笑中落下帷幕时,所有的观众都已经泣不成声,哭着站起来,给予了最响亮的掌声,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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