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日傍晚时分,大约天擦黑的时候,武阳郡守元宝存在昔日故人魏玄定的带领下,选择白衣出城,主动来城西营寨内拜谒黜龙帮左翼大龙头领河北军政总指挥张行。
这当然只是一种形式主义了,甚至是特意遮掩下的形式主义,但元宝存这个姿态还是让很多知情的大头领感到满意的。
随即,张行就在中军大帐内召见了对方。
而此时帐内作陪的只有魏玄定、雄伯南、王叔勇、徐师仁,以及陈斌、牛达等寥寥数人,都是大头领朝上的存在,而且是之前对接了武阳郡事宜的人……一则为了保密,二则也是要给对方留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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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大概是魏玄定已经将对方立场扳过来的缘故,帐内的交流其实非常顺利。
双方从眼下最直接的问题开始讨论,继而做出约定:
黜龙军此次所有俘虏分为两类,武阳郡郡卒无条件放还,聊城无条件交还,其余魏郡、邺城行宫、汲郡、东都士卒则以陈米赎纳方式交还,吕道宾也可以交还,但要贵一点……由元宝存回去后统一协助处置相关事宜,且元宝存则应该尽量促成目前仍然被扣押的黜龙帮舵主关许安全返回;
然后以此事为关节,事后,黜龙帮全力支持元宝存履任武阳郡;
武阳郡与黜龙帮统辖区相互不做敌对攻击、防护;
双方民间往来如常,互不设限;
双方治安互助、民事相商、军事情报交通;
双方在公平基础上,以民间为遮掩,积极开展大宗商品交易,包括军械、粮食、船只等敏感物资;
在以上基础上,双方尽可能协助对方应对可能的政治、军事威胁。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张行想了一想,环顾左右。
“有。”和其余几位大头领只是装模作样不同,陈斌似乎早有思索,所以迫不及待来言。“最后一条应该追加一个内部威胁,这事比较敏感,得提前说,咱们只认元公,元公也只能认张龙头……”
众人一时错愕,然后各有所思。
倒是魏玄定毫不犹豫点头:“不错,元公虽在武阳履任许久,根深蒂固,可毕竟生逢乱世,一旦武阳实际上半独立起来,说不得会有一些野心之辈想取而代之……是要防备。”
陈斌笑笑,没有说话。
元宝存则若有所思,捻须颔首:“可行。”
“我也觉得可行,但何妨再加一条。”张行也想了想,顺势继续来言。“今日倒也罢了,毕竟我就在城下,不见不合适,可以后,应当以魏公为武阳郡与黜龙帮的唯一有效联络负责人……从我这里讲,武阳郡事,皆从魏公往来,元公也当只从魏公处听黜龙帮言语。”
元宝存和魏玄定同时精神一振,他们俩自然都乐意如此,于前者来说,表面上是结盟,其实就是附庸,跟熟人打交道自然更舒服,于后者来说,随着张行地位愈发凸显,他的首席位置渐渐有些发虚,是需要切实的功绩、负责方向以及班底来做说法的。
其余人当然也都没有反对理由,陈斌也长呼一口气出来,只觉得张龙头确实有些手段,用魏玄定来绑定对方,可能效果更好,于是也点了下头,这一条也迅速通过。
“那武阳郡的事情就定下了?”话到这里,眼见着黜龙帮几人都无补充,魏玄定试探性来问。
“要不要追加一个期限?”就在这时,元宝存忽然主动来问。
众人一时诧异,却又神色各异。
还是张行失笑反问:“若是要加期限,元府君觉得多久合适?”
“三年吧!”元宝存叹气。“三年是上限,不是下限……事情有变,咱们随时可以做更改,但要是事情不变,或者说三年时间我在武阳都不能做出些事情来给自己更改念想,继续待着也没用,不如回家养老。”
“元公年富春秋,谈何养老?”张行不由继续来笑,笑完之后却又肃然起来。“也罢,那就约个三年之期……我倒是希望我们黜龙帮能忍住三年,夯实基础,再做计较。”
元宝存点点头,不置可否。
其余头领也都若有所思。
事到如今,算是正经商议完毕,双方也不好摆酒设宴、赋诗吟诵的,于是只张大龙头亲自握住元宝存手,一路紧握不放的,率几个参与讨论的大头领外加一众亲卫团团护住,将对方送出营来,然后往后西面南面大河畔的路口而去……彼处应该早有一队武阳郡本郡郡卒在等候了。
这一路上手被攥的,顺便听一些虎狼之词与虚妄大话,元宝存多少晓得,魏玄定不过一别两三年,是如何染上许多毛病的了。
行到路口,正值有夏日第一天的夕阳降落河上,张行刚刚将对方送上马撒了手,尚未最后告别,忽然间,众人听得南面数百步远的河堤上一片喧哗,又见到有不少士卒飞奔而去,也是诧异一时。
初时,大家还以为是河对岸来了黜龙帮东境援军之类的,唯独雄伯南和张行一开始便是只是驻足不动,似乎在细细来听什么,而须臾片刻,随便那边声音渐渐清晰,众人方才恍然,居然是有人在河堤上放肆长啸,真气绵延不绝,状若波涛,又似怒吼。
很显然,有人得了奇遇,或者心境开通,忽然通了任督二脉,凝丹不在话下了。
“上一个在大河上观夕阳长啸而通任督二脉的,应该是右侯卫将军、摩云金翅大鹏赵光吧!”元宝存面色微微来变,不管如何,凝丹依然是分决战力一个重要分水岭,到了凝丹必然要受用的。“黜龙帮真是人才辈出。”
“问问是谁?”张行居然没有听出来此人声音,只觉得有些荒唐。
过了一会,贾闰士匆匆折回,明确告知:“回禀龙头,是刘黑榥刘头领率本部骑兵河中洗马时忽然望见夕阳沉河,赤身来啸。”
黜龙帮几人反应不一,但都有些恍然的感觉,唯独元宝存依然不解,而且有些不安:“这是哪位英雄?怎么好像听过名字,却记不起来了呢?”
张行和魏玄定有心介绍,却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是昔日清河一无赖贼。”陈斌忽然上前笑道。“此人素来无赖、嗜酒、好赌,乱起后,他只顺着大河行走,时而河南,时而河北,时而往西,时而向东,反反复复经历了东境、河北十几家义军,今年年初因缘际会才决定留在我们黜龙帮,然后居然短期内屡建奇功,做到头领,如今更是任督并发之态,凝丹在前……元公应该看过他之前的悬赏吧?”
元宝存懵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什么,却又只能叹口气,然后正式拱手告辞。
而此时,啸声居然未停。
其余黜龙帮众人,听到陈斌言语,明显有人觉得不舒服,但元宝存走了,却也不知道该如何驳斥……因为情况就是这个样子。
“陈大头领不是看不起刘黑榥的出身和过往,而是以此前后反差来威吓元府君,黜龙帮得势也!”倒是魏玄定,此时主动来做解释。
众人这才面色稍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