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来找你了。”同样是顿了一下,但是张敏雅依旧没有放弃。
金钟铭干笑了一声,没接话。
“我和贤恩会在婚礼后选择辞职。”张敏雅继续说道,但是言语中已经显得有些艰难了。
“什么意思?”金钟铭顿时失态了起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话说出来以后,张敏雅反而显得轻松了不少。“钟铭,我知道这么做难免有利用你对我和贤恩信任的嫌疑,更有利用自己的职务绑架公司的意图……实际上我也不愿意否认。但是怎么说呢?我依旧难以放弃这个机会,我甚至愿意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值、值得吗?”金钟铭觉得自己有些气短了起来。“那个什么什么赵金光秀,你真以为他一个小导演能搞出什么花来?时候没到呢!这种事情是需要时间来磨合人的观念的。时候未到,不是没有法子,但是必须要有政治选举来做预热,然后有像朴元淳这种级别的大佬正式上位并愿意继续为此背书,最后还要有国内外的同志组织大规模造势……这样都做了,才有一线可能把事情推到宪法法院,搞一次成功概率很低的投票!”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张敏雅歪着脑袋盯住对方答道。“但是钟铭,你敏雅姐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现在这个状态了,我就是想在太阳底下享受自己的私生活……不行吗?你都在公司里面为初珑搞了生日宴会,然后还从她脖子上取下一个戒指,又给戴在了手上,说什么有些东西放在阳光下更漂亮,我为什么不行?”
“怪、怪我咯?”金钟铭目瞪口呆。
“唯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张敏雅再度抬眼看了下对方,这一刻她好像成为了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同志。“我知道成功的概率很低,声援的效果也不会有多大,但路是我自己选的。你现在要做的,其实就跟很多年前还在YG的时候一样,对我的方案说行或者不行罢了,没必要深究的。”
“你这性格,还真是从没变过!”停了许久,金钟铭也只能如此说了。“但是我的性格也没变……我要提几个条件。”
“你说。”
“第一,不要在首尔,去夏威夷举行婚礼好了,我来出钱。”金钟铭一脸无奈的安排道。“别误会,我只是单纯不想在婚礼上遭遇到什么浇了一头屎的人……别笑,韩国的宗教疯子真会这么干的,你也不想这么扫兴吧?”
“这倒也行,但这样的话,我会提前安排好媒体和记者。”
“随便。”金钟铭继续说道。“然后第二条,你必须要把记者的存在和宣传造势的目的提前告诉所有的宾客,让他们来去自由……我愿意尊重你,但我也得尊重他们,你也是!”
张敏雅沉默了一会,但终于还是点了下头:“可以。还有呢?”
“没了,去吧!”金钟铭无力的挥了下手。“别人不管,我和初珑到时候一定会去的。”
“那就好。”张敏雅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一时间,办公室里就只留下金钟铭对着桌上的一张淡白色的喜帖默默无言。
不过,这种沉默持续不了多久,仅仅是数分钟后,崔振浩就如预料中的那样带着一张同样的喜帖敲门进来了。
“我先说。”不等对方开口,金钟铭就抬手制止了对方说话的意图。“首先,这事情我知道;其次,我会去的;第三,你去不去随你,不会有任何影响。好了……你说!”
“会让外界给我们公司打上不必要的标签的。”崔振浩毫不犹豫地答道。“张敏雅是公司核心高层,掌握日常工作实权的那种,公司上下没几个人真的敢拒绝她,而一旦整个公司高层都在记者面前为她们送上祝福,那必然会被外界认为这是公司的态度!”
“那又如何?”
“代表!”崔振浩苦口婆心。“这种事情在韩国社会终究是非主流,甚至细细算来是受敌视的更多一些!刚才当着她的面不好说的,可实际上真让她这么做,能不能起什么社会作用不知道,但我敢肯定,这一定会为公司引来保守派和宗教派阀的敌视的!”
“然后呢?”金钟铭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你现在就告诉我,抛开公司的立场,从你本意出发,你会不会去?”
崔振浩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抛开公司立场的话,毕竟是同事多年,而且平日工作上配合的也很好,所以我虽然不支持,但也应该会保持平和心态送上祝福的……只是代表,作为公司社长,我怎么可能抛开公司立场?”
“我说能抛开就能抛开!”金钟铭没好气地答道。“老崔,我不想跟你大声说话,然后引来不必要的猜疑……但是说到公司立场,这家公司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崔振浩登时无语。
“不说公司的立场,你考虑过你个人的立场吗?”就在此时,崔振浩身后的大门忽然又被人推开了,然后又一位手里拿着请柬的人出现在办公室里,敢这么直接进来的,全公司上下似乎就只有一个人了。
“老师。”金钟铭无奈的欠了欠身,算是问候了一下恰好在公司的安圣基。
“钟铭。”安圣基晃了晃手里的请柬,毫不客气的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公司的事情我没有立场插嘴,我是为你过来的。”
“您说。”金钟铭侧过身来,有些无奈的摊了下手。
“你先跟我说实话,这件事情你到底准备怎么做?”
“首先甭管个人观念如何,自己的主经纪人结婚,没理由不去。”金钟铭坦然答道。“然后我还会按照之前几位助理的惯例,送上相匹配的不动产和股票……其中,敏雅姐是主经纪人,可能会更多一些。”
“但是你的更多一些会让别人对你犯嘀咕的。”安圣基诚恳的劝道。“不如私下送。”
“敏雅姐向我提了要求的。”金钟铭干脆地答道。“你们接请柬的时候应该知道的,她就是为了宣传和鼓动同性婚姻的合法化才举办婚礼然后叫了媒体的,私下送没什么意义……”
“但这样是会让大家对你的立场产生不安的情绪。”安圣基忍不住叹了口气。“钟铭,权力来自于人心,刚刚经历过《国际市场》那种事情,再闹出一个支持同志的风波,会让委员会里不少人的人心动摇的,甚至有些专业的政治人士和社会人士会公开背离我们的……”
“老师。”哪怕是面对着安圣基,金钟铭也终于不耐烦了。“你看看咱们身上的衣服……他和我是西装,你是拉链衫,没人穿着古代的官服,所以说,咱们这不是在古代官斗剧!我当然知道权力即为人心,也知道我确实有扮演着一个权力支配者的角色,更知道参与这种绝大多数人都不认可,很多人甚至会反感的事情,会导致人心流散,权力不稳!甚至包括什么泼粪的、自焚的,我不知道吗?”
“你既然……”
“但是老师!”安圣基刚想再说话,就被金钟铭非常不礼貌的给打断了。“人心之外还有良心和私心的!敏雅姐是我一出道就依靠着的主经纪人,贤恩姐也是那个时候就跟着我的助理之一,她们现在求到我面前,甚至还不惜主动提出了婚礼后辞职……你让我怎么办?真的不管不顾?真要是那么做了,你们这些人难道就对我放心了?有个六亲不认的学生或者上司会让你们更舒服吗?!”
这话显得有些带刺了,坐着的安圣基和站着的崔振浩对视一眼,难免齐齐的气势陡降。
“其实,不管是古装宫斗剧还是都市商场剧都要讲究取舍的。”金钟铭似乎也感觉自己的话显得有些激烈了些,所以语气冷静了不少。“而且更多的取舍得失并不是能够计算出来,因为有些对立的东西往往是跨界的,是不通的。权力和友情、金钱和爱情、道德和健康……有些东西根本看不出来他们有什么关联,但偏偏就是需要你在它们做一个取舍,现实往往比古尔丹的绿色饮料更玄幻。而这个时候,单纯的从某个角度讨论得失就显得毫无意义,因为真正知道其中得失的只有你自己。”
话到这里,金钟铭再度顿了下,并进一步调整和缓和了一下语气:“现在这个情况就是如此,咱们凭良心讲,老师和老崔你们讲的都没有问题,抛开私人感情来说,敏雅姐这次确实就是在扯淡,因为她的私事,咱们这家公司的名声和委员会的权力稳固性都会有一些损失。但是,这不是没法抛开私人感情吗?敏雅姐那姿态很明显,她为了能让我尽量答应这件事,准备婚礼后就走人,而我也不准备留,所以从私人方面讲我就是要给她一个交代的!”
安圣基和崔振浩再度对视一眼,却都欲言又止。
“不管如何,这件事情在我这里就是这样。”金钟铭最后坦诚道。“这次对我而言,私人感情的砝码确实比一些东西更重一些。至于公司名誉的损失和委员会里权力的离散……我认为是在我接受范围内的。”
“那我自然无话可说了。”安圣基摇了摇头,然后呼啦一下站起身来,却没有拿起被他放在一旁的婚礼请柬。“不过我也要坦诚一点,那就是从我的角度来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到场的……太难以接受了。”
金钟铭没有答话,而是仓促且凌乱的点了下头。